中国精英的生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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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12月12日,香港。

  这一天,国际知名杂志《远东经济评论》推出了“中国精英”调查结果的第三部分。至此,该项调查的全部结果显示,中国正出现一批以富有、有品牌意识、经常旅行和具有全球意识为特征的年轻精英。

  《远东经济评论》推出的名为“中国精英”的调查是针对中国经理人而设计的,调查的宗旨是了解这些人的生活方式、习惯和愿望。由“亚洲市场调查公司”(AMI)执行的这次调查从今年9月份开始,历时两个月,涉及到北京、上海和广州三地的1000多名经理人。事实上,这已经是《远东经济评论》关于“中国精英”的第五次调查,但在中国内地公布其调查结果尚属首次。

  调查的最终结果显示了这些精英在一些话题和看法上的重要的新发现,并为我们描绘出了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的精英眼中的社会民生。

  明天属于我们

  人们对前景的自信度同他们拿多少薪水是有一定关联的。那些月薪在5000元的受访者对于他们将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深信不疑;月薪在3000元左右的受访者表现的是“相当自信”

  对于今天的中国来说,那个几亿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劳作的传统意义上的中国已经不复存在了。虽说农业仍然是中国经济的支柱性产业,但是最为后知后觉的分析家也明白:中国社会已经迅速发展成了一个现代化的商业社会。这个社会正准备由一群雄心勃勃、意志坚定、能力出众的新生代全面接管,他们就是近年来大量涌现在北京、上海和广州等繁华都市、有着商业头脑和全球意识的年轻的“中国精英”一族。

  但是,当全球商界的聚光灯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为他们着迷的时候,真正了解他们的生活、看透他们的思想的人却寥寥无几。

  经济的迅速发展,也在迅速地改变着一切。今天的“中国精英”就是这种迅速改变的动力之一:他拿着手机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他拥有私家车;他匆匆地赶向公司,在那里他要通过互联网收发E-mail。当然了,这些邮件相当一部分是英文的;他是一个电脑高手,电脑和网络已经成了他工作和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东西;他常吃快餐,追求时尚,在港台年轻人那里常常看到的某个牌子的手表此刻正戴在他的腕上。

  而在他的周围,站着很多这样时尚、富有的都市人。

  作为新一代的经理人,他们正在共同分享着同一个词汇,那就是“自信”,他们自信“明天会更好”。从某种意义上讲,自信是这一群体身上最显著的一个特点。

  中国经济正以强有力的姿态走在世界经济增长的前面,这一苗头也是在其他任何国家尚未看到的。对此,中国的富有一族正保持着高度的乐观。调查显示,3/4的经理人坚信,中国的经济将在未来的月份里呈现更好的发展态势。而在北京,受访者尤其充满信心,29%的人相信,在未来一年里中国的经济会“非常好”,这一比例超过了上海和广州。

  调查还发现,人们对其自身前景的自信度同他们拿多少薪水是有一定关联的。那些月薪在5000元(约合610美元)的受访者对于他们将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深信不疑;相形之下,月薪在3000元左右的受访者表现的是“相当自信”;而只有少部分月薪在3000元之下的受访者对于未来表现出了略微消极情绪。

  更为难得的是,对于互联网经济的前景,受访者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表达了他们的信心。受访者中所有年龄段的人都认为,目前,“.com”经济的萧条只是暂时现象,互联网业将会得到复苏,而且最终它会强大起来。他们相信,互联网经济将会吸引更多的眼球,与互联网联袂将使公司拥有巨大的商业优势。贸易中运用越来越频繁的互联网将直接影响着贸易和竞争的水平。

  具有全球意识

  年轻人普遍认为,一口流畅的英语对于提升个人前景十分重要,是个人打开成功之门的一把钥匙

  具有更为浓厚的全球意识是中国精英与他们上一代人之间的一个明显不同。

  此次调查特别关注了对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都市精英内心的真实看法和感受。他们以自己的全部热情为国家的成功入世喝彩、欢呼。他们喜欢成为这个团体中的一名成员,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感到,中国的入世已经使他们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超过一半的受调查者相信,他们所服务的公司会从中国入世这一事实中受益。当然,也有12%在中国大陆本地企业供职的受访者感受到了在平等的国际市场竞争中将要受到压力和挑战。

  但是,大多数受调查者的反应是积极的。他们相信,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后,最大的受益者正是消费者。因为在中国加入W TO以后,消费者就有了选择更好的产品和服务的机会,而且他们所选择的产品和服务要比入世前更为实惠。

  中国大城市的工资水平普遍都比较高。过去的一年中,1/3的受访者感受到了加薪的喜悦,而只有少于1/5的受访者发现他们的薪水有所降低。

  上一代在封闭的社会里生活了半个世纪之久以后,当代中国经理人走向世界的强烈愿望给世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那些月薪可以达到5000元的年轻一族中,大约有3/4或者更多的人愿意购买进口产品。而在月薪少于3000元的受访者中,这个数字下降到2/3。显然,购买进口产品需要付出的令他们的上代皱眉的代价,他们心中坦然:只要是好的,也就是值得的。

  在对未来进行展望的时候,年轻人普遍认为,一口流畅的英语对于提升个人前景十分重要,是个人打开成功之门的一把钥匙。当然,事实上他们的英文说得普遍流畅。调查显示,35岁以下的受访者很显然是最易接受全球化意识的群体。

  工作高于家庭

  他们越来越多地关注自己的个人生活和兴趣。他们和他们的上一代完全不同,那一代过于关注自己的社会角色而忽略了个人生活

  对于眼下出现在中国主要都市中的、注重个性、追求自身需求和权利的都市年轻人,“中国精英”调查的作者N u ry.V ittach i做出了如下描述:“他们越来越多地关注自己的个人生活和兴趣。他们和他们的上一代完全不同,那一代过于关注自己的社会角色而忽略了个人生活。”

  在调查中,55岁左右的受访者足足98%的人将“为社会做贡献”作为他们人生的关键命题。而在35岁以下的受访者中,有9%的人表示对于扮演这种社会角色并无兴趣。这样的回答恐怕是那98%的“知天命”一辈无法理解而又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事实。

  老一辈人所熟悉的那种团结一致的氛围已经渐渐被一种追求内在自我和个性的潮流所淹没。81%的年轻一代认为他们的个人兴趣和业余爱好相当重要,而年龄偏大的群体中有36%的人将这类事情归为“无用”。

  这种对自我的关注也使得很多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受到了动摇。调查中,57%的北京受访者把“工作”排在了“家庭”前面,表明了“北京人更希望抓住正在到来的发展空间”;而在广州的受访者和上海的受访者中,这一数字则分别是51%和48%。结果令人吃惊地表明,事业上的成功已经被列为人们生活中单项最至关紧要的因素,以往最为看重的家庭观念则被排在了后面。

  Vittachi先生说:“这样的调查结果相对于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来说不免让人有些吃惊。同样,这也与最近关于亚洲生活方式的调查结果有些出入:那次调查的结果显示,在大部分亚太地区,人们往往将家庭观念排在第一位。”

  几乎所有的受访者说,他们同他们的配偶或者伴侣之间的关系很重要。但只有35岁以下的那个群体是个例外,他们中有7%的人称,他们并不认为他或她很重要。得出这样的结论,人们对此理解为那是因为他们尚未拥有自己的伴侣,因此对这一问题没有明确的概念。

  同世界上任何现代都市里的年轻个体一样,中国都市中的年轻一代也正引人注目地向个性的一代成长,而且这种变化发生得格外迅速。调查中,人们发现,超过98%的都市“精英”拥有自己的移动电话,60%的人穿品牌服装,69%的人吃快餐。令人吃惊的是,北京的受访者中有58%的人拥有汽车(通常都是公司的车),超过80%的受访者拥有自己的私人电脑。

  生活的革命

  可以说,网络的出现在现代中国都市人的生活中掀起了一场最大、最猛烈的革命。互联网上的冲浪成为他们最酷爱的一种运动

  调查显示,35岁以下这一年龄段中,有3/4以上的受访者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封为“电脑高手”,表示对于网上冲浪非常精通。在这个问题上代沟显得最为明显。对于年龄偏大的受访者来说,这一数字大大降低:45岁-54岁之间的受访者中,只有一半的人表示曾经实践过这种网上冲浪,而在55岁以上的人中,体验过网上冲浪快感的人数只达到了1/3。很显然,中国的上一代在现代高科技的狂潮中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在发展互联网的问题上,曾一度有这样一种忧虑:国家相关部门对网吧的几次集中整顿可能会阻碍中国网络文化的发展。但是从调查结果中传递出来的信息却显示,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至少对于中产阶级来说是这样的。大多数的受访者在工作时或者在家时常常会登录网站,而网吧作为网络链接的提供者在其中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

  在互联网的使用上,合资机构的员工们很自然地成为水平较高的一个群体,有3/4的员工可以在家中或在工作时登录网络。而内地企业的员工比较而言,只有一半的人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似乎更忙于赚钱而无暇在网络中流连。

  还有一场革命就发生在我们每个人的身边,却几乎未被大家所关注。那就是现金革命。

  10年前或15年前,来中国观光的国外旅行家总是费尽心机地试图向人们解释他们随身携带的那张小小的矩形卡片是什么玩意儿。现如今,在中国多数的大城市里,经理人的口袋里也总装着一张或几张这样的卡片。不经意间,信用卡在人们的生活中发起了另一场革命———现金革命。

  根据调查,年龄越轻的人,使用信用卡来代替现金的可能性就越多。55岁以上的人中有36%的人使用现金来购买所有商品,而在35岁以下的受访者中,多达84%的人已经把信用卡作为经常性的支付手段。

  那么,经理人口袋里的现金都跑到哪里去了呢?大多数的受访者都把钱存进了工商银行(77%)或中国银行(64%)。受访者只有很少一部分拥有国外的银行账户,这些国外的银行账户主要来自汇丰银行、花旗银行和渣打银行。当然,另外一个标志了成熟的市场经济的金融部门———股票市场也成了中国新兴的经理人挥洒自如的舞台。一半的商界人士都或多或少地拥有自己的股票和有价证券,如果在上海,那么这一人数就更多了。

  休闲对于经理人来说和工作同样重要。钟情于旅行的经理人最向往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调查证实,美国是中国有钱一族最想去的地方。但实际上,他们去的最多的地方却是香港。因为香港路途不远,可以免去旅途劳顿的辛苦,而且更现实的一点是去香港旅行更便宜一些。因此,香港是内地人休闲或者商务旅行最青睐的目的地。新加坡和泰国并驾齐驱排在了后面。

  虽然不似富有的香港人那样几乎每个月就要去一次机场,但中国精英对于飞来飞去的日子已经习以为常了。一年之中,他们的空中旅行算起来也有五到八次了。他们所选择的航班大多是国内航空公司的航班,主要以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和中国东方航空公司为主。调查显示,香港港龙航空是唯一一个出现在前四名中的国际航空公司。

  还有一个细节很能说明不同年龄段经理人的微妙心态。那就是飞机上的座位。中国的经理人在乘坐航班时通常坐在什么样的位置呢?调查发现了一个规律:往往是年龄越大的人,乘坐头等舱的可能性也就越大。而35岁以下的人几乎通常都乘坐经济舱。出了机场以后,经理人最先想到的要下榻的宾馆应该是香格里拉了。采访中,人们发现,香格里拉集团是最受欢迎的酒店连锁集团,超过23%的受访者曾在它旗下的某一家酒店入住。

  无时不在的差距

  这种差距是全方位的,既有年龄上的差距,也有地域空间上的差距,更存在着性别的差距。

  在“中国精英”调查全方位地对中国精英的生活状态进行扫描时,每一个结论中无时无刻不闪现出“差距”二字。这种差距是全方位的,既有年龄上的差距,也有地域空间上的差距,更存在着性别的差距。

  在综观全部调查的结果时,不难发现这样一个值得注意的社会问题:中国人之间的代沟似乎越来越深。55岁左右的受访者只有不到一半表示他们吃快餐,而35岁以下的受访者中有84%的人却常吃快餐。其实,是否进食炸薯条这个问题同受访者的年龄有着直接的关联。在其他习惯上也是如此。35岁以下的受访者中有94%是经常使用电脑的,而在45岁左右的年龄段上这个数字降到79%-82%。当然,这种模式并不是永远那么精确和均匀的———其中仍不乏例外。例如,当对进入股票和投资市场的那些经理人进行调查时,可以发现,年轻面孔的数量少于年长者的数量。这是颇值得关注的。

  当然,这种代沟并不仅仅意味着人们对类似美式快餐或者是否使用电脑这样的问题存在意见上的分歧,而在于整个生活概念上的区别。

  三地经理人性格上的差异也表现出了明显的区域性。上海的经理人似乎在性格上同首都北京和珠江三角洲一带的经理人略有不同。他们的政治意识相对不像北京人或者广州人那样浓厚。

  而且,各地的富有阶层在购买商品时所关注的因素,表现出了明显的地域差别。北京的受访者在购买商品时更看重质量,大部分人并不太在意价格标签;而如果你要在上海兜售你的产品,那么你的产品最好是知名的,75%的上海经理人购物专门挑选知名品牌;但若是到了广州的某家商场,价格标签一定是经理人最关心的。

  调查中产生的种种结论恐怕会令女性感到有些沮丧———女人总是落在男人的后面。从最直接的“经济基础”来考察,受访者中20%的男士属于月薪可高达10000元以上的富有阶层,而只有7%的女性跨入了这一行列。这说明,当谈到获取高薪工作机会时,同男士相比女性仍然处于劣势。

  而且,当男性的月平均收入达到6190元的水平时,女性的月平均收入仅为4681元,较男性低25%。

  当然,对于女性来说,结论并不总是坏消息。因为中国的都市男性同女性比较起来似乎显得更沉闷。与72%的女性比起来,只有63%的男性称,工作期间不时有一些少量的娱乐活动是很重要的。这说明,女性比男性更认同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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