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怎么样(江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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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有人说:

“江湖是足够快的马,足够烈的酒,足够好的刀,和足够美的人。”

所以古往今来,无数的人如过江之鲫,涌入江湖。

有人为了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挎最好的刀,恋最美的人。

有人为名为利为权,江湖里卷着风云,逢风为虎,逢云为龙。

而有的人则不太知道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入江湖而入江湖。

世上本来没有江湖,后来,骑马的人多了,喝醉的人多了,断掉的刀多了,伤心的人多了,走的人多了,来的人多了,有人逢了风云,有人丢了性命,后来人人都说,那便是江湖。

江湖是一把一把利刃,是一座一座人心,利刃撞上利刃,人心碰上人心,刀光剑影,恩爱情仇。

少年说:“江湖,是一颗颗如大雪落的头颅。”

少年确实是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青纹白衣,坐在烛火之后。

酒樽“啪”地落在石质的桌上,桌子对面的富态男人一个激灵,手隐在黑夜里,颤抖着去触碰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心里惊惧懊恼,本想着春宵一宿,谁知道遇上索命阎罗。

自己的扈从多被家里的臭婆娘收买,这次偷春没带上一人,没料到春没偷成,眼瞧着便要阴沟里翻船了,可他不敢跑,也不敢叫,他见过少年的身手,桌子上的剑肯定比自己的嘴巴和腿更快。

烛光摇曳,窗外云如舟走,干净的月色从牖户流入,潺潺漫过昏睡在地的美妾,美妾身着清凉薄纱,月色里隐约可见一身羊脂美玉,幽谷雪峰。

少年目不斜视,忽然开口:“都说丰城美酒斗十千,不过尔尔。”

柔绵甘口,不是江湖酒,江湖人说的酒,是喉咙里的刀,从口到胸,从胸到腹,一刀一刀,就劈开了藏在心里的雾。

男人努力维持镇定,看向眼睛里跳动烛火的少年,道:“侠士想要什么?钱?女人?这些我都可以给你,千金宝刀,名马美人,只要侠士开口,在这丰城里,没有我谭年拿不出的东西。”

少年摇摇头:“这个时候,云边城该落雪吧,云边城落雪的时候,总想着喝上一壶陇州的土烧酒,千金宝刀,名马美人,我都没有兴趣,只想问你要一壶酒钱。”

男人如释重负,求财就好,求财就好,忙从衣服里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桌案上,仿佛死里逃生,唇边也带了一丝笑意,道:“这里是三百两银票,来得匆忙,没有多带,侠士尽管取去买酒,如果侠士觉得不够,回头我一定再取一千两奉上。”

等让我出了这个门,你也别出城了,陇州的土烧酒,到黄泉路上喝个够吧,男人想着。

月光里切进一道寒光,不知道黄泉路上有没有土烧酒,男人倒是先赴了黄泉。

肥硕的人头圆睁双眼,滚落在地,少年面无表情的擦拭着长剑。

“那酒哪里要得了三百两,一壶酒不过二钱银子,你这头颅,刚好二钱。”

少年收好剑,摸了摸放在腰带里的二钱碎银,碎银一阵滚烫,从腰到腹,从腹到胸,滚烫一路灼痛,直到心底。

像那天乌云四合,大雨如注,那个紧紧攥着那一小粒碎银,逢人就问的女孩。

少年冷眼看她被一次又一次被所谓的江湖人破口大骂,推到在地,沉默许久,最终走女孩跟前。

“哥哥,你知道‘借客’么?”

“知道。”

“有人跟我说,只要有钱,就能找‘借客’的人请他们杀人,哥哥能带我去找他们么?”

“不用找了,我就是。”

女孩的倒映着乌云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哥哥能帮我杀一个人么?但是我没有多少钱,只有二钱银子。”

少年没有说话,透过斗笠的垂纱看着女孩。

女孩紧张起来,苍白的脸流着雨水,湿漉漉的头低下去,喉咙含着哽咽:“我知道这点钱不够,可是我只有这么多了,爹被人打死了,娘也被逼得投江了,官府不管我们,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搜走了,把我丢了出来,我帮人洗了很久的衣服才攒下二钱银子,我想攒够钱才来找你们的,可是我...可是我攒不够了,求求你了,哥哥,帮我杀一个人好不好?”

女孩举着手,摊开攥在手心的碎银,手掌疤痕纵横,破旧的袖管再遮不住稚嫩枯瘦的手臂,小半截露出的手臂上布满脓疮,察觉少年看向手臂的视线,女孩慌忙缩了缩手,试图把手臂藏回衣袖里。

少年伸手摸向女孩的额头,手背传来一阵滚烫,和那双惊鹿似的的眼睛一样滚烫,滚烫穿过少年的手掌,沿着手臂,灼得他胸腔一痛。

“好,我答应你。”

少年跨过男人的尸体出了门,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更锣声,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霜上铺着月光,月光里矗立着楼宇,楼宇中是一个又一个梦境,不知道那个有着惊鹿一般眼睛女孩,是否也曾在这重重楼宇间,梦到过一些欢乐,比如父母健在,比如长大成人,比如遇到喜欢的男孩。

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直是少人行。

少年背着剑,藏进了夜色。

后来又有人说:

“剑气起处是江湖,头颅落处是江湖。”

贰。

沅沅最近有点烦,因为她要嫁人了。

沅府上下最近都很高兴,因为都知道小姐要嫁人了。

准姑爷是李员外的公子,更在前不久的乡试中中了举,日后是要当那官老爷的,而且听说样子长得还不错,名声也好,配得上自家小姐。

老爷夫人也是好眼光,当初一眼就看中了李家的公子,现在可不,押对宝了,李家的聘礼都到了府上,只等着良辰吉日一到,八抬大轿抬着小姐入了李家的门,便是鸾凤和鸣,白头偕老了。

说来是小姐的福气,也是沅家的福气,自家府上虽说在丰城排得上号,可钱财再多,到底是一介商人,在官府中没点脚跟,也怕遇到大风大浪,如今等两家结了亲,准姑爷当了官,朝中有了人,再做起生意来,稳当。

沅府上下包括沅沅的爹娘都这么想,可沅沅不怎么想。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

沅沅举着沅老爷最为喜爱的越窑玉呼春瓶威胁道。

“婚姻大事,还由不得你。”

沅老爷哼了一声,冷面相待,眼角却瞄着瓷瓶,生怕女儿一不小心就打碎了他的宝贝。

“我不嫁!就不嫁!非要我嫁我就摔了你的破瓶子!”

沅沅举着瓷瓶倔犟抬头环顾,睥睨众生,突然脚下一滑。

“呯!”

越窑的玉呼春瓶盛放如白玉春花,青白色的花瓣落满地。

沅老爷须发皆张,颤抖着手着沅沅,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将千言万语打下山崖,只留下两个字。

“逆女!”

于是沅沅被关了起来,沅老爷下令,谁都不能放她出来,直到张家的大轿子到沅府的门口为止。

沅沅每天都试图蛊惑守门的丫鬟,十八般武艺过后,可平时姐妹相称的丫鬟不为所动,气得沅沅丢了淑女做了泼妇。

丫鬟:“小姐别难为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沅沅:“叛徒!”

丫鬟:“老爷夫人都是为了小姐好,小姐以后就会明白他们的苦心了。”

沅沅:“叛徒!”

丫鬟:“我们真的不能放你出去,请小姐理解我们的苦衷。”

沅沅:“叛徒!”

丫鬟:“小姐肚子饿么,我让人去给你买荷叶猪肘好不好?”

沅沅:“叛...要大份的!”

命运不知不觉垒起了高墙,高墙把人困在里面,墙里的人一生好像还没开始,可一生好像又要结束了。

沅沅有时候在夜里透趴着窗沿仰望天穹,穹顶星辰如海,偶尔有流星曳着长尾撞掠过星海,她赶忙闭眼许愿,以前听丫鬟说,如果人能够快到在流星消失之前许下愿望,那么愿望就会一定会实现。

沅沅闭了很多次眼,每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流星已经淹没在夜色,她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许下过一次愿望。

如果有,她希望有人骑着最快的马,握着最好的刀,劈开命运的高墙,带她逃离这间房子。

沅沅等了一十七个晚上,没有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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