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草连天(衰草连天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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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草连天(衰草连天的意思是)

清朝初年的一个雨夜,著名诗人王士桢在高邮南湖边的船上休息。听着夜雨叩打船舷的声音,滴答滴答,像一首孤寂的情歌,落寞悲凉。他不由得想起,五六百年前,在高邮曾出生了一位让历代文人墨客敬仰的悲情词人——秦观。

在王士桢心中,秦观是这五六百年来无人可比的风流人物,因他的离去,文坛寂寞,了无生趣。苏轼也曾在得知秦观死讯后说:“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

秦观虽一生坎坷,却用一首首极具凄婉悲伤的词,牵动了同时代友人及后世文人的心。

风流不见秦少游,寂寞人间五百年

北宋皇祐元年冬,秦观出生于江苏高邮一个世代耕读的人家。虽然家有“敝庐数间”、“薄田百亩”,但因家族人口较多,仍是入不敷出,因此,他常常感叹“家贫素无书”。雪上加霜的是,在秦观十几岁时,父亲去世,生活更是日渐拮据。幸好,秦观从小聪明好学,博览群书。于是为了家族,更是为了生存,他走上了科举之路。然而这条路也并非坦途,他两次名落孙山。

熙宁十年,苏轼调任徐州知州。秦观听说,前往拜谒,并写诗《别子瞻学士》,诗中说“我独不愿万户侯,惟愿一识苏徐州” ,表达了他对苏轼的敬仰和倾慕。此后,他又与苏轼同游无锡、吴江、湖州、会稽等地,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并成为了“苏门四学士”之一。

元丰二年时,秦观在浙江会稽游历时,认识一位歌姬,并为其作词一首: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

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

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

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

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满庭芳》

会稽山上,轻抹几片白云;越州城外,萋萋衰草连天;城楼号角,呜呜咽咽声声。而在即将驶离的船上,诗人与歌姬正举杯话离愁,泪眼共执手。回首多少情事,此刻都化为烟云,顷刻间消散殆尽。远望,夕阳西下,万点寒鸦凄鸣,一弯碧水环绕孤村,更为他们的离别增添了一份凄凉。

其实,诗人的心,早在柔情中恍惚迷离,只是徒然赢得青楼薄情的名声。此去蓬山万里,再见遥遥无期。在这万家灯火初起时,伤心的泪水沾湿了衣袖,又是一段没有结局的浪漫,就此戛然而止。

这首词写得韵味深长,至情至性,其中那份微妙的情感,必得用心才能体会,秦观也因此得名“山抹微云君”。

元丰八年,秦观进士及第,任定海主簿、蔡州教授。后因苏轼、范纯仁等人引荐,得以回京任秘书省正字。

秦观住在京师时,有一天一位达官贵人请客吃饭,席间让自己的宠姬碧桃劝酒。秦观答谢,举酒反敬碧桃。主人怕碧桃不愿意,就赶紧打圆场说:“碧桃向来不善饮酒。”没想到,碧桃早闻秦观才名,竟爽快地答应了,说:“今天为了秦学士,我何惜一醉。”接着,举杯一饮而尽。秦观十分感动,当场为碧桃填词一首。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

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

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虞美人》

碧桃本非凡间所有,她应是在天宫和露而种,娇艳欲滴,光彩照人。然而如此仙界奇葩,却误入乱山深处,在盈盈溪水之畔,寂寞开放。谁会来欣赏她的美丽高洁?更让人无奈的是,如烟的细雨也留不住春天的脚步,春去了,花亦飘零。伤心的诗人只能用酒来排遣满心的愁绪,可酒醒后,看到花落春残,只会更加令人断肠。

也许是少时丧父,让秦观过早感受到了人世的沧桑,正值盛年的他,词中就透出浓浓的忧伤。

风流不见秦少游,寂寞人间五百年

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可没过几年,因苏轼被贾易弹劾,秦观也受到牵连,被罢去正字。绍圣元年,太皇太后高氏逝,哲宗亲政。新党执政,旧党人多遭罢黜。当时,苏轼,秦观等人同时被贬。秦观先是被贬杭州通判,然后又被贬到处州、郴州、横州、最后到雷州。

宋时文人被贬,亦非稀奇之事,如若豁达之人,亦不会因此而心灰意冷。就像苏轼,被贬黄州后,依然可以“一蓑烟雨任平生”;黄庭坚贬谪戎州,也亦豪迈依旧,“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爱临风曲”。可天性多愁善感的秦观却无法如此洒脱,接二连三的政治风波,让他无从应付,只想要退隐山林。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

郴州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踏莎行·郴州旅舍》

这首词写于郴州旅舍,当时的秦观因新旧党争,一路被贬来到郴州。然而这并不是终结,没有多久,他再次被贬至更远的横州,离开前,他在旅舍里和血含泪地写下了这首词。整首词弥漫着一种凄冷迷茫,仿佛浓雾中挣扎的楼宇亭台,又如即将日暮的似血残阳。或许他心有不甘,却又无力抗争。那种纠结、郁闷和无奈,只能用这极具凄婉的词句表达出来。

秦观的词婉约伤感、高古深沉,从词中可知他绝非疏朗开阔之人,也注定了他不会高寿。在元符三年时,哲宗驾崩,徽宗即位,时年五十二岁的秦观终于得以从雷州放还。可是在行至藤州游光华亭时,他觉得口渴,待从人帮他打回水后,发现他已坐在亭中含笑离世了。

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解脱,他愁郁了一生,终于在这一刻结束了。他再不用盼着“金风玉露”的相逢,也不用“歌一阕,泪千行”,而是“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当然,文坛也因少了一位风流才子,而寂寞了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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