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垢何曾相受(苏东坡一生的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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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垢何曾相受(苏东坡一生的信条)苏东坡一生的信条:不为恶

苏东坡的一生信条:不为恶

2000年,法国《世界报》评选出全球12位千年英雄(1001年-2000年),苏轼成为唯一入选的中国人。2020年12月,七个与苏东坡人生轨迹密切相关的城市,即杭州、眉山、湖州、苏州、黄冈、惠州和儋州,发起成立了中国苏东坡文化品牌联盟。自古以来,人才辈出,为何却对一位去世九百多年的苏东坡尤其偏爱?他的旷世才华、幽默风趣、豁达乐观、百折不屈和人道主义,甚至他的厨艺、画技、书法等,不仅没有随着朝代变迁而逐渐淡化,反而被每个时期的人们涂上了一层厚重的时代光环,非常值得玩味,足可以称之为“苏东坡现象”。

(一)“吾生无恶,死必不坠。”

宋徽宗靖中建国元年(1101年)六月十五日,万劫归来的苏东坡由靖江沿大运河来到常州。消息传开,在当地引起巨大轰动。一时间运河两岸人头涌动,大家都想目睹这位名动京华的大宋第一才子风采。此时的苏东坡已身染重病,只见他头戴小帽,身着长袍,坐在船中,望着岸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笑着对旁边的人说:“莫看杀轼否?”来了这么多人,是不是要把老夫看死啊。病态恹恹的苏轼,仍不改幽默风趣的本色,用一出“看杀卫玠”的典故,表达自己洋洋得意之情。此时,苏东坡并不知道,他这一句玩笑话,竟在一个多月后应验,只是他不是被人“看死”的,而是在疾病面前永远地倒下了。真是一语成谶!

七月十四号晚,苏东坡一夜高烧不退。在给朋友写信时,他说自己牙龈开始出血,血迹就跟那蚯蚓似的。苏轼精通药道,常常是自己给自己看病开药。身体出现的这种状况,他心里很清楚意味着什么。自觉不久于世的苏东坡,把三个儿子叫到身边,同他们讲:

“吾生无恶,死必不坠,慎无哭泣以怛化。”(苏辙《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怛化”一词出自《庄子》,意思是:人的死亡乃自然现象,没必要大惊小怪。苏东坡告诉孩子们,我这一生没做过什么坏事,死后是不会下地狱遭报应的,你们不要难过,也不要哭泣。

苏东坡在去世前两个月,曾经过真州(今江苏仪征)游览金山龙游寺,面对李公麟给自己画的坐像,他提笔写下了《自题金山画像》:“心似槁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该诗以自嘲的口吻,抒发自己这一生不是被贬,就是在被贬的路上的微妙心情,这是苏东坡对自己一生经历的高度概括和总结。在人们的心目中,像苏东坡这样要才华有才华、要名声有名声、要人品有人品的杰出人物,都免不了经历很多磨难,所以当看到苏东坡在面对困难挫折,所展示的不可救药的豁达与浪漫时,都会让人们对他产生无限的同情、深深地喜爱并为此津津乐道。

具体来说,苏东坡的魅力之所以能够经久不衰,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芳香四溢,是因为上至士大夫阶层,下至庶民百姓,都能从他的身上找到与之契合的精神调料。尤其是那些有一定知识素养的社会底层,他们对社会对人生的诉求,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更需要一剂类似鲁迅先生笔下阿Q的“精神胜利法”式的良药,苟活于世上。苏东坡乐观风趣和超脱的形象恰恰满足了这部分人的胃口。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苏东坡曾经说过:“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不好人。”正是因为苏东坡眼前所见只有美好,没有丑陋,所以他既不防人,更不害人,“不为恶”便成了贯穿他一生的信条。纵观几千年历史,有哪一个公众人物会说出“眼前见天下无一不好人”?又有哪一个敢说出“吾生无恶”?而且能自始至终做到言行如一,除了苏东坡,实在找不出第二个。我认为,这才是“苏东坡现象”的本质所在。

苏东坡一生的信条:不为恶

(二)“轼若为滂,母许之否?”

苏东坡“不为恶”的思想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他的母亲程氏夫人是其成长过程中第一个人生导师。《宋史·苏轼传》开宗明义讲了一则小故事,说苏东坡“生十年,父洵游学四方,母程氏亲授以书。程氏读东汉《范滂传》,慨然太息。轼请曰:‘轼若为滂,母许之否?’程氏曰:‘汝能为滂,吾顾不能为滂母邪?’”意思是,苏东坡十岁那年,父亲苏洵外出四处游学,母亲程氏亲自承担起辅导苏东坡读书的任务。有一次,当程氏读到《范滂传》时,不禁慨然叹息。苏东坡问道:“如果孩儿将来做范滂先生那样的人,母亲您会允许吗?”程氏答道:“你能够做范滂,我难道就不能成为范滂之母吗?”

范滂是什么人?范滂是汝南征羌(今河南漯河市)人,字孟博,为东汉时期党人名士,与郭林宗、宗慈、蔡衍等八人并称“八顾”,又与刘表、孔昱、范康等人并称为“江夏八俊”。据《后汉书·范滂传》记载,范滂“少厉清节,为州里服,举孝廉。”建宁二年(169年),汉灵帝大批诛杀党人,诏令逮捕范滂等人。范滂的很多朋友表示愿意协助他逃跑避祸,但范滂担心连累家人朋友,不听劝阻,主动投案。在与母亲诀别时,范滂说:“弟弟仲博孝敬,足可以侍奉供养您,我将跟随先父奔赴黄泉,这是各得其所。只是希望母亲大人割舍这难舍的恩情,不要再增添悲伤了。”他的母亲说:“你现在能与李膺、杜密齐名,没什么可遗憾的了!既想要名声,又想要长寿,怎么能兼得呢?”临行之前,范滂还对着他的儿子说:“吾欲使汝为恶,则恶不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 范滂对他儿子所说的意思是,我想要你为恶吧,可一个人是不能做坏事的;要你行善吧,可是我不为恶,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范滂一生行为刚正,清白无瑕,死心塌地忠于国家,最后却因忠贞而违背了圣旨,惨遭横祸。他在临刑前的大义凛然,对少年苏东坡心里产生了深深的震憾。尽管苏东坡知道,一个人即使“不为恶”也未必有好的结果,但他仍然将范滂作为自己人生的榜样。与此同时,苏母程氏夫人毅然坚定地肯定并支持儿子的想法,无疑对苏东坡是一个极大的鼓舞,为苏东坡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形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良好的家庭教育,不仅让苏东坡赢得了人格起跑线,而且还使苏东坡赢得了人格终点站。请大家注意我的用词,是“人格”而非“人生”。

苏东坡一生的信条:不为恶

(三)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

苏东坡的“不为恶”,还体现在对待政敌的态度上。如深受宋神宗重用的王安石,也曾两度被罢相,起因却不是其政治对手,如司马光、苏轼等人的攻击,而是他自己培养出来的改革派大将吕惠卿等人射出的暗箭。虽然苏东坡不完全赞同王安石的改革措施,却深深敬佩王安石的为人。1084年,当苏东坡从黄州归来路过金陵时,还专门拜会王安石,并由衷地发出“从公欲觉十年迟”的肺腑之言。

还有一个人,在苏东坡的一生当中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他是苏东坡的亲同学,曾经的好哥们,后来的施害者,这个人就是宋哲宗时期的宰相章惇。章惇字子厚,福建南平人,比苏轼大两岁,这个人非常聪明、非常能干且特别有个性。宋仁宗嘉佑二年(1057年),仁宗皇帝任命当时的文坛领袖欧阳修为主考官,主持了当年的科举考试。在这次号称“千年科举第一榜”中,苏东坡与章惇同登进士第,他们俩成了亲同学。令人大为震惊的是,章惇于揭榜之后,因耻于其同榜族侄章衡名次之下,居然放弃了此次考试成绩,于两年后重考并轻松登榜。要知道,当年考中进士,比现在考上清华、北大还要难,章惇敢于这样做,让我们不得不佩服他过人的勇气和自信。

巧合的是,苏东坡与章惇仕途的起点都在陕西。苏东坡在陕西凤翔任签判,章惇则在陕西商洛任县令。在陕西期间,苏、章二人惺惺相惜,互动频繁,结下深厚友谊,留下了很多有趣的段子。据南宋人曾慥编著的《高斋漫录》记载,苏、章两人“抵仙游潭,下临绝壁万仞,岸甚狭,横木架桥。子厚推子瞻过潭书壁,子瞻不敢过。子厚平步以过,用索系树,蹑之上下,神色不动,以漆墨濡笔大书石壁曰:‘章惇、苏轼来游。’子瞻拊其背曰:‘子厚必能杀人。’子厚曰:‘何也?’子瞻曰:‘能自拚命者,能杀人也。’子厚大笑。”在苏东坡看来,一个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当回事之人,会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吗?

1079年,苏东坡身陷“乌台诗案”,面临“鬼都不上门”的窘境时,章惇却敢于不畏上,面斥时任宰相王珪,为他仗义执言。然而,北宋新旧两党之间的残酷政治斗争,让分属于不同阵营的这一对好朋友最终形成陌路。苏东坡人生的最后八年,一贬惠州,再贬儋州,始作佣者都是时任宰相章惇。有人认为,章惇之所以恶整苏轼,是因为在苏东坡的弟弟苏辙弹劾章惇,导致其被贬外任时,苏东坡并未出面相助,章惇由此怀恨在心。本人不苟同这一观点,我认为,章惇与吕惠卿、李定之流不同,他不是一个小人。章惇与苏东坡之争,同王安石与苏东坡之争一样,都属于君子之争,只是章惇的做法更狠而已。这与章惇的性格有关。

实事也是如此。当苏东坡遇赦归来,而章惇被贬雷州之时,苏东坡并没有落井下石进行报复。还在北归途中,苏东坡就给章惇的女婿写信,“子厚得雷州,闻之惊叹弥日。海康(即雷州)地虽远,无甚瘴。舍弟(即苏辙)居之一年,甚安稳,望以此开譬太夫人也。”苏东坡说,雷州这个地方瘴气不是很严重,我弟弟当年也在此地待过一年,没出现什么问题,并请他将这一情况转告太夫人(即章惇之母),让老人家不要担心儿子的安危。

当苏东坡到了镇江时,又收到了章惇之子也是自己的学生章援来信。当时已病得很重的苏东坡,拖着病体,给章援回了一封信。在信中,苏东坡深情地告诉章援,他与章惇相交四十多年,尽管期间因政见不同,出现过分歧和矛盾,但我们之间的交情并没有改变。“某与丞相定交四十余年,虽中间出处稍异,交情故无所增损尔。”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就让过去的都翻篇吧,我们一起面向未来。“但已往者更说何益,惟论其未然者而已。”为此,苏东坡还叮嘱章援,希望章惇在雷州时要注意养生,“见今病状,生死未可必。自半月来食米不半合,见食却饱。今且连归毗陵,聊自憩我里,庶几且少休,不即死。”字里行间充满着对章惇的关心和爱护。

1091年,时为杭州知州的苏东坡,在送别好友钱穆父时,写了一首《临江仙·送钱穆父》以赠行: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是啊,人生就是一次艰难的旅行,你我都是那匆匆过客。即便是浪迹天涯,踏尽红尘,当我们相逢欢笑时,依然能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

苏东坡一生的信条:不为恶

(四)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现代管理学中有一个“木桶定律”,意思是指一只水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它最短的那块木板。这一定律往往是针对一个社会或组织而言的。其实也可以运用到一个人身上,即是说,衡量一个人是否真正具有人道主义精神,最终要看他对待社会底层人的态度。苏东坡喜欢交朋友,三教九流都有。在他的朋友圈里,既有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章惇等士大夫,也有参寥、佛印等佛门之人,还有潘丙、郭遘、古耕道等山野村夫。在这个朋友圈里,有一人比较特殊,这个人出身十分低微,却因遇见了苏东坡而走上了好运气,最后甚至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他的名字叫高俅。

现代人对高俅的了解,大多源于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在这部章回体小说中,高俅被描述成超级大奸臣,并与蔡京、童贯、杨戬并列四大奸贼。他的儿子高衙内看上林冲的妻子,为了达到霸占林妻之目的,不惜采用卑鄙手段,硬把林冲逼上了梁山。我不知道施耐庵先生为什么要如此贬低高俅,因为在正史中,北宋末年的六大奸臣,分别是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彦,而高俅并未位列其中。且不管施耐庵先生是出于什么考虑,但必须承认,历史上的高俅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一个正面人物。

那么,高俅是如何与名满天下的苏东坡扯上关系的?据南宋人王明清在《挥麈后录》记载:“高俅者,本东坡先生小吏,草札颇工。东坡自翰苑出师中山,留以予曾文肃,文肃以史令已多辞之,东坡以属王晋卿。”从这段文字中可以看出,高俅原本是苏东坡的随从(有可能是书僮),而且还写得一笔好字。后来,苏东坡到外地去做官,也不知道是高俅不愿同行还是苏东坡不便带上,本着对下属负责的态度,苏东坡将高俅推荐给曾布(曾巩之弟),曾布以“编制已满”为由婉拒。苏东坡并不气馁,继续帮高俅物色到了下一个东家,也就是好朋友王诜。《挥麈后录》的作者王明清,其外祖父是曾纡,而曾纡就是曾布的儿子。王明清记载外公家的事,这段史料应该是比较可信的。

王诜何许人也?王诜是宋英宗的女婿,即当朝驸马爷,是当时有名的书画家。《水浒传》中“小王都太尉”的原型就是他。王诜绝对是苏东坡的铁哥们,“乌台诗案”发生前,王诜提前知道了朝廷要抓苏东坡的消息,他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苏辙,并让苏辙赶紧转告兄长。结果王诜因为通风报信受到牵连,也因此被贬官。王诜与端王赵佶(即宋徽宗)私交甚好,一个偶然的机会,踢得一脚好球的高俅,与有相同爱好的赵佶相遇,高俅的球技给赵佶留下了深刻印象。赵佶继位皇帝后,便将高俅带到身边,高俅由此飞黄腾达,成为宋徽宗的心腹红人。真是应了那句话: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苏东坡所不知道的是,自己心存善念,没有弃小小的书僮于不顾,这样一个非常普通平常的举动,却为自己的子孙带来了福报。宋徽宗继位之初,重用新党人士,并将元祐年间包括司马光、苏轼在内的共309人的罪行刻在石碑上,规定凡是碑上之人,其子孙后代受到迫害,一律不准在京城为官。而苏东坡后人,因有高俅相助,平安渡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王明清《挥麈后录》中,谓高俅“不忘苏氏,每其子弟入都,则给养问候甚勤。”可见,高俅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古人云:“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意思是老天爷对众生是一视同仁,没有亲疏之别的,而上天又常常在无意识之间暗中帮助那些善良之人。高俅病死于靖康元年初。他死后四个月,徽、钦二帝等三千多人被金人掳到北方,生不如死,受尽磨难。如此看来,高俅却是得到善终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吧。

苏东坡一生的信条:不为恶

(五)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

苏东坡“眼前见天下无一不好人”,让他在与人打交道过程中,基本上没有“防人之心”。苏东坡的第一任妻子名叫王弗,她非常了解丈夫的这种性格,因担心苏东坡“逢人全抛一片心”,而遭小人陷害。经常在苏东坡会客时,立于门后观察,并在客人走后,对苏东坡提出忠告,谓哪些人可交,哪些人不可交。可以说,王弗是苏东坡的贤内助。苏东坡对王弗也是一往情深,乃至于在她去世十年后,还在梦中梦见她,并为她填了一首被誉为“千古第一悼亡词”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可惜的是,当苏东坡正欲在官场大施拳脚时,王弗就去世了。不久之后,宋神宗任命王安石为参知政事,开始“熙宁变法”。胸无城府、心直口快的苏东坡,不愿意迎合改革派的思想,而被新党视为守旧派骨干。京城是待不下去了,宋神宗便安排苏东坡到杭州任通判(相当于副市长)。在杭州任职期间,苏东坡曾接待过一位曾经的同事。没想到,这次普通接待,由于苏东坡对人的不设防,而为自己后来的牢狱之灾埋下了祸根。

苏东坡接待的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被誉为“中国整部科学史中最卓越的人物”,其代表作《梦溪笔谈》,内容丰富,集前代科学成就之大成,在世界文化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被称为“中国科学史上的里程碑”。对,这个人就是沈括。沈括比苏东坡大6岁,却比苏东坡晚了6年进士及第。他们俩都曾在崇文院任职,当时苏东坡的职位比沈括高。王安石变法时,沈括充当改革派的先锋而获得重用。1073年,沈括作为巡察新法执行成果的钦差大臣派往杭州。临行前,宋神宗叮嘱沈括:“苏轼通判杭州,卿其善遇之。”也就是让沈括对苏东坡要格外关照。

沈括在杭州期间,苏东坡对他可谓推心置腹。沈括提出想要看苏东坡的新作,苏东坡也如数提供。回到京城后,沈括将杭州之行的调研成果形成报告,呈送给了王安石和宋神宗。耐人寻味的是,沈括在报告的后面还附上一个附件,即对苏东坡的作品寻章摘句并进行详细注释。沈括就像是一位“文字捕快”,说苏东坡“词皆讪怼”,文字中充满着对新政的诽谤、朝纲的藐视,甚至对皇上的讽刺。试想一下,如果王安石不是个君子,宋神宗是个糊涂蛋,苏东坡当时就要蹲大牢。

可爱的苏东坡却没有从这件事吸取教训,在随后的日子里,他诗照写,词照填,心有所感,言之为快。六年后,也就是1079年7月,当时王安石已被罢相。躲过了初一的苏东坡,还是没能躲过十五,他在湖州知州任上,被人像抓小鸡似带到了京城御史台,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吃了130多天牢饭。而沈括当年的“苏诗注释”成了给苏东坡定罪的重磅炮弹。

反复无常、善于投机钻营、两面三刀的沈括到底还是被王安石和宋神宗看清了本质,他后面的仕途并不顺利,最后还被贬出了京城。1089年到1091年,苏东坡任杭州知州,来回都途经润州(即镇江)。在镇江赋闲的沈括居然还能极尽巴结逢迎之能事,不仅迎来送往,还给苏东坡送礼(一方石墨)。苏东坡尽管瞧不起沈括的为人,却没有为难他,还以“存中”(沈括字存中)称之以视尊重,显示出苏东坡人若为恶、我不以恶怼之的宽厚品格。

苏东坡与沈括,一个是不世出的文坛奇才,一个是不世出的科学奇才。如果以个人道德价值评判和多数人的喜好而论,沈括远不如苏轼。因此,无论是做官、作文、做学问,还是从商、从军、搞技术,做人才是至要。

元丰七年(1084年)12月18日,苏东坡调任汝州的途中,经过泗州(今江苏盱眙县),在雍熙塔下浴池洗浴,戏作了两首如梦令阕。在词序中,浴后身心通泰、心情大好的苏东坡还不厌其烦地对如梦令词牌的由来进行了介绍,他说:此曲本唐庄宗(即五代时后唐开国皇帝李存勖)制,名忆仙姿,嫌其名不雅,故改为如梦令。盖庄宗作此词,卒章云:“如梦如梦,和泪出门相送。”因取以为名云。

水垢何曾相受,细看两俱无有。寄语揩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

“居士本来无垢”!这就是苏东坡的自信,也是他一生为人的真实写照。元符三年(1100年)六月二十日,苏东坡遇赦从海南岛渡海北还,途中作了一首七律,其中两句是“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是的,是非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云忽散、月儿明都是自然现象,用不着谁来点缀,因为蓝蓝的天、碧绿的海本来就是澄清明净的。

苏东坡一生的信条:不为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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