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V.Starr远东保险大王的发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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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16年,后来成为远东保险大王的史带(亦名科尼利厄斯-范德比尔特-斯塔尔,c. v. starr)正囊空如洗,孑然一身,狼狈不堪地蜗居在上海四川路转角处南京路15号的屋顶“老虎窗”下。这个全球市值最大的保险公司美国国际集团(aig,在2007年度《财富》全球最大500家公司排名中位列第23)的创始人,先前在加里福尼亚大学学过法律,但未曾毕业,当过新闻记者、保险公司经纪人,在律师事务所做过职员,因在一桩敲诈案中开罪了一个来头不小的人,在美国无法立足,便远渡重洋来到亚洲。史带先在越南猎杀大象,后来觉得这样的营生无法长久,于是来到了当时的远东大都市上海碰碰运气。

  开始的史带打算在上海从事律师事务,但考虑到自身的人脉不够,只得放弃,在《字林西报》谋职,做了一名记者。接着,史带结识美丰银行的老板冒险家雷文。美国人雷文以传教士的身份来到上海,一度是公共租界工部局的“垃圾鬼”(专管马路清洁工作的头目),后来依靠教会的关系,到教堂管理收租业务。逐步升级,最后当上了美国礼拜堂的主持人,掌管教会的房地产。而雷文的真正发迹,靠的是“金表会”,一种赌博性的彩票生意―中奖者可以获得一只金表。雷文的私彩生意越做越大,又大登广告,赚了不少钱,加上他管理教会地产的便利,交际广泛,便设法集资开设了美丰银行(雷文后因股票投机失败,于1934年被美国按察署判处“徒刑”,遣送回国,旋即获释)。史带的精明深为雷文所赏识,便请他到美丰银行管理保险业务。此时美国普益保险公司在中国的业务由美丰银行代理。

  雷文靠卖私彩发迹给了史带灵感,他也从美国购来几台爆玉米的机器。这是一种类似“吃角子老虎”的机器,往这种机器里投入两角钱银币,用手一扳机器上的扳手,就可得到价值五分钱的一包爆米花,偶尔也能滚出若干银角子。史带靠这种方式,在上海立住了足。

  从1835年(清道光十五年),英商在香港设立保安保险公司,1843年在上海设立永福、大东方等保险公司开始,各国保险公司纷纷在上海设立保险分公司或代理处。史带在雷文的公司做过保险业务,在弄清了保险业的赢利方式后,知道这是一个暴利行业,因此一心想办一家自己的保险公司。在与美国几家保险公司签订了代理合同后,史带的保险公司于1919年12月12日正式开业,简称auu,它在美国注册,总公司在上海,专做中国业务。

  由于史带为人活络,加上中国深处乱世,对保险的需求很大,美亚的业务日益扩大,分支机构在各地纷纷成立。接着,史带为了能直接经营保险业务,便利用美亚的赔款准备金,在上海开设了友邦水火和友邦人寿(aia)两个公司。等两个公司稍有发展,史带又用余钱办了一些其他企业,如主要用于自我宣传的大美晚报、代理别克汽车的信通汽车公司和恒业地产公司。此外,史带还将保险公司准备金中的外汇部分,投向南洋拓展业务,相继在香港、菲律宾、新加坡等地设立了分支机构。

  抗战胜利后,史带分析了时局,一面继续在中国内地营业,一面将重心移往香港。此时,史带控制下的公司已经有:美国友邦人寿保险公司、美国人寿保险公司、友邦银行、恒业地产公司、恒业建筑公司、大酒店车房、美国友邦保险股份有限公司(经营水火船舶险)、古巴商美联产物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水火意外险)、美商伯明翰火灾保险公司(火险)、美商商务意外损害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意外险)、美商东西保险公司(水火险)、瑞士商联宁产物保险公司(水险)、美国福美产物保险公司(水火险)、美商福登火灾保险公司(火险)、美商合洲火灾保险公司(火险)、美商海龙座物保险公司(水火船舶险)、瑞士商业产物保险有限公司(水火险)、美华保险公司(水火险)、美商友宁座物保险公司(水火险)、美商新亨座物保险公司(水火船舶险)、美商盛安座物保险公司(火险意外险)等。

  1873年12月,马克?吐温发表了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镀金时代》。在这部与人合著的小说中,马克?吐温讥讽自己所处的时代为外表金光闪烁的“镀金时代”。至此之后,这个名词就成了对这个时代最好的概括。生活在这个时代中的最引人瞩目的人被称为“强盗资本家”,他们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这些人聚集在石油、铁路、焦煤、金融等行业,在外界看来,他们贪婪残酷,唯利是图,贿赂政府官员,垄断市场,破坏自由竞争。强盗资本家中的三个巨头是:石油行业的垄断者约翰?洛克菲勒、钢铁大王安德鲁?卡内基和华尔街的皇帝皮尔庞特?摩根。垄断中国保险业的史带无疑也是强盗资本家中的一员,但他的经营管理智慧却不能抹杀。

  与当下饱受非议、游走在道义边缘的保健品业、游戏业大亨一样,史带选择了一个类似“空手套白狼”的行业,保险交易与实物交易不同,它在营业中见不到一件商品,所见的只是保单、电报和来往信札,然而滚滚财富却由此流进流出。这在当时,可谓是一片蓝海。当然,对于白手起家的史带来说,蓝海也不是轻易可以扬帆的。保险公司要想获得利润,必需获得大量的保单。而美亚作为一家外商公司,首先必需聘用那些有人脉且愿意为它服务的买办。对于在工商界很有办法的人,一经史带任用,即给予厚遇,是为大买办,同时史带还招募了大量的小买办,即保险经纪人。美亚集团在抗战前的全盛时期,为史带服务的大小买办有两千多人,布满上海各行各业。史带管理企业很有一套,他曾经花2750美元为替他工作过的赵某建造坟墓,友邦人寿的杨某投资失败,史带代为清偿,共费银8420两,每逢春节假日,他常带全体员工(勤杂工也在内)乘车游览苏杭,一边拍照,一边登报宣传。在当时暗无天日的中国,史带那种带有人情味的举动,不但为公司赢得了美誉,同时也获得了员工的忠心。

  同时,史带可谓是个中国通,很懂得借力,很会利用明星效应。在美亚创立初期,史带便游说华商与之合营,成立了四海保险公司和泰山保险公司,虽然是华商控股,但华商无力独自承保,最终主要利润还是落入了分保的美亚手中。史带从中获得了华商人脉带来的业务,同时他千方百计把当时的上海工商界名人贝润生、吴培初等人纳为他的保户,接着大肆宣传,获得明星效应。

  为了获得广告效应,史带经常不按常理出牌。按常规,保险公司出了赔偿后,首先要查明责任,确认应否赔偿,其次通过公估机构计算出应陪数目,最后再按规定赔偿。史带为了扩大影响,不惜破坏行规,1924年3月11日,上海北苏州路的上海公栈失火,烧毁大量蚕茧等,损失极大。美亚对此承保的数目巨大,而美亚刚成立不久,能否理赔,流言四起。但史带在征得美国公司同意照赔之后,抢在同业之前,宴请客户和经纪人,在席上当众宣布如数照赔。这次“违规”操作,也让美亚“声誉鹊起”。

  史带可谓深谙大众营销心理,友邦银行(underwriters savings bank for east inc),中国名“友邦”,可以获得中国人的好感,而英文缩写为u.s.b,乍一看,以为是“美国银行”。这个名字,史带自认为是平生“得意之作”。而史带买入美国人寿保险公司,亦非看中它的业务量,只是要这个“响壳”。

  与其他外商以及华商经营的保险公司不同,史带很懂得授权。比如“水险”业务,由于各公司的分析师的判断不同,收费有很大的出入。这样,保单上的传统是不印明收费多少,而用“rate as arranged”(费率如议)来注明。史带利用这个办法,给经纪人规定一个最低费率,仅在保险单留底上注明收费数字。这样经纪人就可以凭自身能力,根据不同的情况向保户收费。除交付公司规定的最低费率外,余额皆归经纪人所有,这大大刺激了经纪人的积极性,对同行旗下的经纪人也是极具诱惑。

  美亚在代理其他外国保险公司业务时,上下其手,也是他赢利的一个主要来源。美亚通过急遽扩张获得的规模效应让史带几乎垄断了中国保险业务(华商公司由于规模所限,无力独自承保,大多要分保美亚,让史带分一杯羹)。抗战胜利不久,史带已意识到国民政府不能长久,便将收来的保费套成外汇,转往香港、菲律宾,甚至请美舰夹带美钞出境。1946年,一部分友邦人寿保户联合起来向友邦索取已期满的人寿保险及死亡赔偿金。史带推说币制经过敌伪时期以及国民政府几度变更,折算之后已不值钱,拒绝偿付原币(银元)或按实物价格折算。保户声言要向法院起诉,史带在国外得知后,忙电告友邦人寿“立即紧急迁移香港”(电文是imperative remove hk immediately)。史带从1916年来到上海,1949年离开中国大陆,趁乱世大发其财,在遭遇日本侵华和中国解放两次大变局时,竟能全身而退,不能不说非常人有非常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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