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张海洋

　　性别：男

　　年龄：33岁

　　职业：工人

　　地点：本报讲述室

　　跟踪儿子找到新家

　　今年4月，我换了个工作到汉阳上班，离家远，还要加班，经常晚上不能回家。老婆怄了气，说反正我回不了家，她和儿子还不如在她单位附近租个房子，还能省下每天跑月票的钱。

　　那天，我在单位就接到老婆的电话，她说已经搬家了。我说，地方怎么样，不如我去看看。她很不耐烦地说，算了，有什么好看的。我以为她还在生我的气，就没再强迫她。

　　这样过了20天。有一天，我病了，忽然非常想见老婆和儿子，也不知他们住在哪里，过得怎样。我知道老婆很倔强，问她不会有结果，就想通过儿子找到他们的住处。于是，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强撑着病体来到儿子的学校。

　　当时，天下着小雨，我用撑着的黑伞挡住自己的脸。不久，我看见儿子和几个小伙伴一起说笑着出了校门，就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到了一个岔路口，儿子和伙伴们分了手，一个人继续蹦蹦跳跳朝前走，又拐了两个弯，他在一栋平房前站住了。

　　我没有跟进去，看着儿子进了门，我折身回来，想买点水果给老婆和孩子吃。在民房旁边的一家小卖部，我一边买苹果一边问守店的太婆，你认得那个才搬来的东东吧。太婆打量我一眼说，认得，你是哪个呀？我说，我是他爸爸。她马上摇头说，这不可能，他妈说他爸爸出差去了。我听了心里觉得怪怪的，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一笑。

　　家里居然多出一个男人

　　见到我，儿子非常高兴，扑上来在我怀里蹭了两蹭。我问他，你妈呢？他说，还没回来。我打量了一下房间，只见屋里摆着两张床，一张单人小床，还有一张双人大床。过了一会儿，我老婆就回来了。她见到我，就问，你怎么来了？有些惊讶，还有些愤怒。我走近她说，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她很烦躁地退后一步说，你别过来。我已经另外找了男人了，他马上就回来。你走吧。见我不动，她急了：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说着，她真的就把门一带，出去了。

　　起先我还是以为她在说气话，可看她的样子又不像。我想了想，开始翻衣柜、床头柜，果然看见很多男人用品，还发现一张男人的身份证。我问儿子身份证是谁的，儿子说，是叔叔的。我的心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不久，那个男人也回来了。他故作镇静地向我伸出手来说，哟，你是东东的爸爸吧，来握个手。我拨开他的手，说：你搞清楚没有哇，这里是我的家。你晓不晓得自己在拆散别个的家？你赶快走，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我当时的样子一定非常可怕，因为我一说完话，他吓得掉头就跑了。

　　第二天，我找到老婆的工作单位，要她在辞工作和从现在的房子里搬走中选一样。她哭起来，捶胸顿足的，说她错了。就这样，她把原来的房子退了，暂时搬到我的宿舍里住下。

　　这样过了二十多天。有一天，她忽然早早地就起了床，拖地、擦桌子，把家里收拾停当，然后又梳洗打扮，我问她去哪儿。她望了我一眼说，去上班。我有点奇怪，上次出事后，她一直没有上班，怎么不跟我商量，说上班就去上班了呢。我想喊住她问个明白，可是她已经带上门走了。

　　她这一走就再没回来。我去她单位找过，她并没有去上班。

　　是她要我出去挣钱

　　我和老婆结婚有十年了。老婆比我大两年，很有主见。亲朋好友都知道，她是我们家的“一把手”，她说往东我不敢往西，她说打狗我不敢撵鸡。

　　谈恋爱的时候，有一次，为我上她家拿的东西太少，她非要跟我分手。那一阵子，我总在和她经常谈心的打麦场边发愣，一坐就是一整天。冬天的一个黄昏，雨雪纷飞的，我又在那儿呆坐，忽然感到有个人把我的头轻轻地摸了摸，抬眼一看，竟然是她。她叹了一口气说，算了，虽然你们家不富裕，但是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在漫天的雪花中，我们俩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就这样，我们合好了。到了结婚的时候，我没钱买房子。我去她家，她妈就往外轰我说，没得房子，我姑娘就不过门。她没有听她妈的，连结婚证都没拿，就搬进我租的小屋里，和我一起过日子。

　　或许是因为家境贫寒受过很多磨难吧，结婚后，她总在我耳边唠叨，要我多挣钱，现在生活费多高啊，再说，也不能让别个小看我们。我什么都听她的，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听了她的话，把家搬到武汉，想以此为根据地打出一片天下。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奔波，天南海北地做生意，只有逢年过节才休息几天。我挣的钱，也全都交给了她。她却又不满意了，说我成天不落家，她平常只能跟儿子说话，太孤单了。

　　去年春节的时候，一个朋友忽然来找我，要我跑一趟广州，说是这笔生意下来，至少可以赚两千块钱。我跃跃欲试，她却一直劝我，不做这单生意，好好过个年。这些年，我们有点积蓄，可离买房还差得远，我怎么能停下来呢，我们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出租房里吧？我没有听她的，去了广州，等我回来时，已经是大年初一了。这件事很伤她的心。从那以后，我们就经常争吵，导火索就是我回不回家。这一次，她搬走，也是因为我不能回家导致的。

　　我感到委屈，其实我不归家，不是去花天酒地，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再说，这不也是她最初的心愿吗？

　　（我说，她的心愿其实是你在外打拼的同时，也要兼顾家庭。他说，不是我不想陪她，是顾不上啊。像我们这样没什么身家背景白手起家的人，是不是只能靠勤扒苦做？我反驳说，这两者并不矛盾，有很多生活艰辛的人，家庭很幸福。他听了不作声，但是看来并不信服我的话，也许在他看来，我还不能理解他的生活。停了停，他说，你知道吗，和我们一起到大城市打工的几对朋友，现在都离了婚。）

　　同居二十天

　　竟比结婚十年幸福

　　她跟的那个男的其实是离了婚的，还带着个女儿。他的经济来源也不稳定。如果老婆找个有钱有势的人也就算了，扪心自问，这么多年，她跟着我也确实没过几天好日子。但是，她跟那个人，我怎么都放心不下。但是，老婆说，我只跟他同居了20天，但比跟你结婚十年还幸福。我无话可说，结婚十年的恩情难道真的这么不堪一击？

　　她走后，我哥哥替我感到不值，竟然说，我劝你去测一下东东的DNA，看他是不是你的儿子，说不定你奔波在外的这些年，她的肚子里已经种下了野种。我不愿做这样的事，毕竟小伢是无辜的。不管东东是不是我的伢，我就是不吃不喝也要把他带大。

　　至于她，回来当然最好，如果不回来，至少可以给我打个电话。我换了个新的手机号15971481494，她不晓得的，希望她能和我联系，哪怕说一两句话也好，我现在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最近，我常想起和她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印象最深的是，我们刚谈恋爱时去爬家乡的高山，那时我们多年轻，多快乐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色变柔和了，甚至还微笑了一下。我想了想，还是残忍地打断了他。我说，既然她选择离开，不再和你说一句话的可能也是有的，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他不太信我的话，说，十年婚姻总还是会有一点感情的吧。我说，如果她已经下决心和你分开，那么和你联系，相反会让你对她有所期待，这也许并不是她的期望，这跟过去有没有感情没有关系。我继续沿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我说，如果她真的不再回来，你就把它当回忆吧，还是。他两手环起来，身子往后倒，在座位上奋力地抻了抻身子，像在对自己发狠似地说：是的，就当是一个梦。）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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