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乔森综合症(解读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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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乔森综合症(解读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

关于“孟乔森综合症”,它究竟是不是“只是装病”,以及“总是装病的人是不是就是孟乔森综合症”,“这些病人只会伤害自己吗”等等这些问题,我在这一篇中将给大家带来一些解释。

孟乔森综合症的发现,是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的。

1951年,英国的内分泌代谢科医生 Richard Asher,在医学期刊《柳叶刀》上,发表了一篇名为《孟乔森综合症 (Munchasesen's Syndrome, 1951, in Lancet 1951 Feb 10)》的论文。在文中,他介绍了一名典型的孟乔森综合症患者 Thomas Beaches 的症状。

Thomas Beaches 在被 Asher 医生接诊的时候,是他刚刚做完腹部手术后第二天,与看护的护士发生冲突之后的事情。这名47岁的男子在来到中央米德塞克斯医院(Central Middlesex Hospital)时,描述了自己严重腹痛的症状,由于当时没有超声波检测技术,于是医生通过视诊和病人自己的描述,认为是急性肠梗阻,为他安排了腹部手术。然而在腹腔里,医生们并没有发现任何的病变,于是将其刀口缝好后送回了病房。苏醒之后,Thomas 大喊大叫,认为护士在他接受麻醉期间,从他的钱包里偷了钱,并且声称要直接出院。考虑到病人尚未从手术后恢复,于是在给予了 Thomas 一些镇定剂之后,院方将这位患者交给了 Asher 医生。

Asher 医生在随后的问诊中,听到了这位病人的一些传奇经历:他在1942年乘船经过印度洋时,船只遭到了日军潜艇的袭击,他在海上漂了2天之后被日军俘虏,随后被关押在马来亚的战俘营中,遭到了虐待,直到1945年被解救出来。因为日本人的拷打,他的腹部留下了几个瘘孔,导致了严重的腹部溃疡。在战后,他从1946年开始持续接受了11次手术,才将腹部的伤势治好。

Asher 医生仔细地检查了 Thomas 的腹部,发现确实如他所言,在他的腹部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手术痕迹。然而,从 Thomas 的病历中,他却发现了这名病人在8天前,刚刚从伦敦的圣詹姆斯医院出院。为了搞清病人的情况,Asher 医生前往这家医院进行调查,才发现自己正在经手的这名患者,在圣詹姆斯医院早已“人尽皆知”。从1943年起,Thomas Beaches 就已经开始频繁在圣詹姆斯医院露面,在不同的科室诉说着自己具有各种各样的病状。由于腹部瘘孔,他在这家医院接受了2次手术,但对于瘘孔的成形原因,医生和患者却有不同的说法。根据 Thomas 自己宣称,这些瘘孔是由于他“所乘坐的商船在日德兰海峡被德军潜艇击沉,受重伤后在海上漂流了三天三夜”时形成的,而当时进行手术的医生则怀疑,这是患者在生活中遭到的腹部外伤,但却没有及时治疗导致的。“不排除有自残的可能”,那名负责手术的医生对 Asher 医生说。

按照圣詹姆斯医院的指引,Asher 医生又来到了诺福克郡,在这里的一家医院里也有着 Thomas 的就诊记录。1949年6月23日,Thomas 因为急性肠梗阻而住进了这家医院,并且声称自己是一名在一战时就入伍的皇家空军老兵,1942年在德国曼海姆上空执行轰炸任务时,被德军击坠俘虏,之后接受了8次腹部手术以及3次消化道缝合。他在诺福克接受了胃内物清除和手术准备之后,却在手术当天从医院不辞而别。

在自己的论文中,Asher 医生也谈到了另外两名具有类似症状的病人:她们反复出入于各家医院,不断地出现呕吐、腹痛甚至便血的症状,然而所有的腹腔手术都无法发现病因。另外,这些病患也都对自己经历的描述“颠三倒四”,甚至同一段故事,在时间点上都无法吻合。

然而,与那些以“医疗事故”为由敲诈医院的“医闹”不同,这些患者从不跟医院索要金钱,而是不断地伪装出“需要住院”、“需要手术”的危重病情。Asher 医生认为,这些人的“装病”,其实是一种精神问题,于是便整理了这些病人的治疗履历,写成了这篇论文。而这也就是“孟乔森综合症”的发现经过。

Richard Asher 医生在1964年,他52岁时放弃了一切职务,停止了他在医疗方面的研究。1969年,他在家服毒自尽。在此之前,他已经被抑郁症折磨了10年之久。

为什么她的孩子总生病?谈谈 “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

在上一篇中,我们曾经谈到“孟乔森综合症”(按照 DSM -V 的称呼,心理学界目前对其的正式名称为 虚假性障碍 Factitious Disorder )的表现分为三种:心理型、身体型以及心理身体综合型。事实上,根据一项来自于临床的研究,在医院的各种科室中,都曾经出现过孟乔森综合症患者的身影,其中“患者聚集程度”最高的是精神科(18.5%)和急诊室(11.7%),其次为神经科(9.9%)和传染病科(8.6%),在肿瘤科最少(1.9%)。(A Systematic Review on Factitious Disorders: Psychopathology and Diagnostic Classification, I. Caselli and others, 2018, Neuropsychiatry London (2018) 8(1) 281-292 )

由于孟乔森综合症的患者在伪装病症时,需要表现出贴近真实的疾病症状,因此他们会倾向于选择一些媒体上经常可以见到的病症,以及这些病症中较难从外观上发现,但可以通过自己的主观陈述和行为来表达的症状;对于一些“对自己比较狠”的患者来说,主动制造出外伤再去医院,这也许是最为可信的一种做法 —— 这也导致了急诊室中会出现较多的孟乔森综合症的患者。

在孟乔森综合症被作为一种精神症状提出之后,最初的2/3的病例都来自于英国 —— 这是由于其他各国都尚未将这种病症单独进行鉴别的缘故。到了1970年代,这种病症的识别开始在各国之间变得较为普遍,关于这些患者的一些研究和统计也进行得比较顺利。

通过临床诊断与警方的罪案记录进行对比,研究者们发现大多数的虚伪性障碍患者,都或多或少地出现过反社会性格,例如习惯性说谎、喜欢自我粉饰、自圆其说,而且普遍易怒,自尊心过度旺盛,喜欢回避问题,情绪波动明显,自我意识过剩等等 —— 这些患者往往在生活中,无法和他人建立和保持友好的关系,并且有小偷小摸、酗酒闹事等等轻微犯罪行为。

另一方面,这些患者尽管期待接受治疗,希望有人能够给予他们关怀和照料,但是基本上会拒绝接受针对精神疾病的诊断和治疗,而以身体上的病症为由去接受诊断。

随着一些医疗检查手段,例如B超、CT、血管造影等等的普及,孟乔森综合症患者们的“病症”,也从最初经常出现的“腹部剧痛”、“头痛欲裂”这些症状,开始向着更加难以检测到的病症转移 —— 伪装精神问题、心理创伤、免疫系统疾病(艾滋病或HIV携带)等等。

而孟乔森综合症的另一种转移,也在悄悄发生着。

1977 年,英国发现了一起非常奇怪的小儿病例。

患者6岁,女孩。在她仅仅8个月大的时候,她的母亲发现在尿布上经常出现黄色的脓液,于是带她就诊。经过医生诊断,确认为尿道感染。尽管新生儿尿道感染并不常见,但普遍通过抗生素的治疗都可以痊愈,于是医生便开始对女孩进行相应治疗。

然而,她的症状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好转。从3岁起,医生向患儿开出的抗生素已经增至7种,而女孩也开始出现了抗生素治疗的副作用 —— 真菌感染。她持续排出带有恶臭的血尿,持续低烧,甚至外阴也出现了炎症的迹象。于是治疗被迫中止。

在转入新的医院后,医生对她进行了尿道造影、膀胱造影、膀胱镜等等检查,然而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的现象。尽管使用的抗生素强度越来越高,但女孩的病状并未因此减轻。于是医生开始要求女孩住院,留院进行观察。

女孩的父亲常年上夜班,对女孩的日常照顾都由这名全职母亲负责。

很快,医生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当女孩排出血尿之后,之后的尿液就完全正常,在化验中也看不到任何感染的迹象。当症状消失2、3天后,医生们只得让女孩出院。但是,每当她出院后不到一周时间,就会再次出现血尿,不得不回到病房。

在这段时间的治疗之中,女孩的父母始终表现得非常尽责,而且具有耐心。女孩的母亲会形影不离地看护在女孩的病床边,并且积极地与医生交换着女孩病情的信息。最终,医生们决定将女孩留在医院里,进行一周时间的观察,以确定病因。为了照顾女儿,母亲甚至24小时来到医院进行陪床。母亲的爱女之心,也让医生们非常感动,他们决心一定要帮助这名女孩,让她早日彻底康复。

在女孩住院后的第二天,血尿的症状再次出现了。与平时不同的是,她在早、中、晚三次排尿的过程中,除了中午的尿液正常以外,早晨和夜晚都出现了血尿。医生们立即对这些尿液进行取样后开始化验。然而化验的结果却让医生们百思不得其解。

在女孩早晨的尿样中,医生们发现了大肠杆菌;中午的尿样完全正常,大肠杆菌不见踪影;然而到了晚上的尿样,医生们也同样发现了细菌,但却是肠道变形杆菌,与早晨的尿样中的细菌完全不同。

“是不是在取尿样的时候,样本被污染了?”一名医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参加会诊的医生们立即叫来了负责对女孩取尿样的护士,询问了取尿样的流程。护士老实地回答说,因为孩子的母亲就在身边,因此取尿样都是由孩子的母亲代为完成的。

于是,医生指示这名护士,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定要在母亲取尿样的时候,在现场监督。从第3天起直到第6天,女孩的尿样再也没有出现过异常。第7天,医生有意指示这名护士不要在取尿样时出现,让女孩母亲独自完成取样。果然,这一天的尿样再次出现了问题。

在7天的住院期间,在护士监督下进行45次排尿采样,化验结果完全正常;由女孩母亲单独完成的尿液取样12次,都出现了问题。

问题已经很明显了:女孩的尿样被母亲动了手脚。

医生们一方面将此事报告了警察,另一方面也对女孩的母亲进行了单独的谈话。在谈话中,医生们得知女孩的母亲正巧在例假期间,于是也对她的尿样进行了取样并进行化验。

在女孩母亲的尿样中,医生们对其中的红血球酸性磷酸酶进行了分析,确认为Bb型。这与从先前女孩血尿的样本中提取出的红血球酸性磷酸酶的类型完全相同。而更重要的是,女孩自身的红血球酸性磷酸酶的类型却并不是Bb型。因此,医生们初步判断,女孩那些不正常的尿样,其实是来自于女孩的母亲。

另外,通过尿样的分析,医生们发现其实女孩的母亲患有非常严重的尿道感染,但是她自己却一直拒绝治疗。反而是她那完全健康的女儿,却不得不在年仅3岁的时候,接受了6次麻醉检查,5次膀胱镜,接受了大剂量的抗生素治疗。医生们对女孩先后进行过16次会诊,尿样培养150次,安排了12次长短不一的住院。自始至终,这名母亲通过不断伪造尿样的方式,在医生和丈夫面前不断地扮演着一名优秀母亲的角色,却因此让女儿接受了这样的折磨的同时,也浪费了大量的医疗资源。

在警方和医院的劝说下,女孩的母亲接受了精神科的治疗。在她接受精神治疗的期间,女孩被父亲接走出院。一个月后,女孩的父亲向法院提出了诉讼,以儿童虐待为由,要求与女孩母亲离婚,并剥夺她的监护权及探视权。

这起病例,就是由 Roy Meadow 医生于1977年发表在《柳叶刀》上的《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儿童虐待的盲区》(Munchausen Syndrome by Proxy: the hinterland of child abuse. Roy Meadow, Lancet 1977 Feb, 343 - 345) 中的真实案例。

从这一年开始,“ 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 (Munchausen Syndrome by Proxy, MSP) ”开始走入了大众的视野。为了与之区别,之前的孟乔森综合症,也被称为“自身型孟乔森综合症 (Munchausen Syndrome by Self, MSS) ”。

“战胜疾病需要勇气。我们其实都有勇气,只是需要稍微努力去发现它。 ”

( Healing takes courage, and we all have courage, even if we have to dig a little to find it.)

为什么她的孩子总生病?谈谈 “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

这句话被写在一个名叫 “Garnett's Journey” 的博客首页,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它被视作是一个勇敢的母亲,带着自己幼小的儿子去战胜病魔的战斗口号。在这个博客里,27岁的母亲 Lacey Spears 记录了自己幼小的儿子 Garnett 与先天疾病作斗争的过程。

博客地址: 
garnettsjourney.blogspot.com

和大多数母亲一样,Lacey 喜欢晒娃。她在网上晒出了自己的宝宝穿着各种可爱的衣服,在公园里、车上、后院的游泳池里嬉戏的照片。在她的照片里,仅仅5岁的 Garnett 是那么阳光,那么可爱,这一切都与他小小年纪,就曾经23次住院,7次外科手术的经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他的病历中,我们可以发现尽管 Garnett 还很幼小,但已经遭遇过了耳部感染、中风、心脏早搏、消化系统疾病、细菌性肠炎、背部痉挛等等复杂的病症。

为什么她的孩子总生病?谈谈 “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为什么她的孩子总生病?谈谈 “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

(和母亲 Lacey 在一起的 Garnett Spears)

Lacey 是个单身母亲,22岁时生下 Garnett。据她的博客介绍,在2011年秋天,孩子的生父 Blake 在一次车祸中丧生,随后母子两人从阿拉巴马州搬到了纽约北部的 Chestnut Ridge 镇。Lacey 在附近一所诊所找到了一份护工的工作。

2011年6月,在她的博客上,她写道:

“作为母亲,我希望能够保护我的孩子,让他远离一切可能伤害他的事情。每当他问起我,“爸爸去哪儿了”,我总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今天,我对他说“爸爸就在你的身体里,在你的小鼻子里,你的小耳朵里,你的小胳膊里。你身体里有爸爸的一半,也有妈妈的一半,我们会永远陪着你,保护着你”。也许有一天,他还会问起这个事情,但我现在只想让他健康快乐地成长。”

2012年9月,她同样写下了非常正能量的一段:

“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已经过了几乎整整一年,没有我的挚爱,Garnett 的父亲在身边。这种生活并不轻松,也没有什么快乐可言。过去的这一年,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光,我觉得明年会变的好一些,但我们仍会勇敢前行。”

为什么她的孩子总生病?谈谈 “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

同时,Lacey 也将她和儿子 Garnett 的照片放在了 Facebook 上。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就拿到了上千个“赞!”。人们都为她和 Garnett 的勇敢而深深感动着,甚至建立起了一些小型的后援会。

2014年1月17日,Garnett 因为急性肾衰竭,而住进了纽约的 Nyack 医院。然而,由于病情发展过于迅速,在1月19日,他被用直升机紧急转到了 Maria Fareri 儿童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进行了紧急抢救。

然而回天乏术,在1月22日,Garnett 被宣布脑死亡。1月23日,年仅5岁的 Garnett 匆匆地离开了人世。Lacey 当即哭得痛不欲生,并在博客和 Facebook 上发布了消息:

“我甜蜜的小天使永远地离开了,回到了那个属于他的地方。愿他和我们、你们大家都能够得到平静。我永远爱你。”

Lacey 和 Garnett 的这些与疾病斗争的经历,很快吸引了很多出版商找到她,希望她能够授权将博客上的内容出版,成为一本“纪念 Garnett 的书”。然而,就在出版事宜尚在商谈之中,2014年4月4日,警方负责尸检的法医却提出了 Garnett 的尸检报告,死因系他杀。

Lacey 的反应是迅速的:她立即删除了博客上自2012年9月之后的全部内容,并且对媒体宣称,Garnett 的死如果被证明是医院的疏忽所导致,她一定会控告他们到倾家荡产。

2014年6月17日,Westchester郡的陪审团以二级谋杀罪和一级致人死亡罪,对孩子的母亲 Lacey Spears 进行指控。

2015年2月3日,Lacey Spears 的谋杀案开庭审判。在开庭时,Lacey 声泪俱下地对法庭说,自己要比世上的一切更爱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会下手杀害他。并且她坚持称,儿子 Garnett 的死一定与院方的过失有关,要求法庭详细调查此案。Lacey 的网上支持者们也纷纷响应她的号召,对 Maria Fareri 儿童医院展开了舆论攻势。

2015年2月7日,检方出示了重要的证据:在死去的 Garnett 的遗体中,法医经过血液化验,发现在他的体内含有足以致死剂量的食盐成分。同时,在 Lacey 家中发现的流体食物喂食袋中,警方也发现了完全超出正常浓度的食盐成分。根据法医的鉴定,被告 Lacey 使用了喂食袋,将导管直接插入了 Garnett 的食道,使其摄入了致死剂量的食盐 —— 食盐的致死量为每公斤体重5克。根据推断,在 Garnett 最后一次紧急住院之前,Lacey 曾经一次性给他吞下了超过50克的食盐。

在 Garnett 的食道和胃中,法医发现了严重的腐蚀。结合 Garnett 在送入急诊时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等等症状,警方认定 Lacey 是有意使用了大剂量的食盐毒死了自己的儿子 Garnett。

使用喂食袋的原因是,如此大剂量的食盐,经口服用的话必然会被孩子拒绝,甚至发生呕吐。而如果使用可以直接伸进食道的喂食袋,就可以顺利地将这些食盐灌到孩子的胃里。

Lacey 自始至终拒绝认罪,但证据面前,她无法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释。

在法庭上,检方提出由于母亲 Lacey “具有异常的希望获得他人关注”的心态,因此利用了自己年幼的儿子 Garnett 在网上吸引人们的关注。当她偶然间将 Garnett 受伤摔倒后,她对儿子进行鼓励的内容发至网上后,很多人纷纷前来点赞,效果意外地令她兴奋。从此之后,她至少有4次“故意使孩子受伤或患病”的经历,并且把细节都放到了网上。尽管在事情败露后,Lacey 在网上进行了删除,但警方仍然从网页缓存中找到了她留下的证据。

Lacey 最后一次在博客上发布的信息,是 Garnett 在生命维持机上的最后几分钟。

Garnett 的生父事实上仍然在世,他在2011年秋天与 Lacey 离婚。当得知自己的儿子被前妻用食盐毒死之后,他并没有保持沉默,而是“希望这个女人在监狱中能够受最多的苦,但这也比不上她让我儿子遭遇过的一切”。

根据检方提出的证据,显示 Garnett 在死亡前的几年时间里,遭遇了完全不必要的过度治疗和长期卧床所带来的痛苦折磨。而这些情况发生的原因,都来自于母亲 Lacey 的故意加害行为。

2015年4月8日,距离 Garnett 的死15个月后,Lacey Spears 被法庭判处20年监禁。目前她已经在监狱中服刑。

为什么她的孩子总生病?谈谈 “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

她自始至终对自己患有“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一事进行否认。

根据美国的司法统计,自2000年以来,每年大约有600-1000名受审者被确诊为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的患者,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针对未成年子女的虐待案。在这些虐待案中,98%的加害者都是孩子的亲生母亲,2%左右为继母。同时,根据这些案犯的过往记录,有25%左右患有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的儿童虐待犯,都曾经是自身型孟乔森综合症患者。

关于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心理学专业的 Rita 也进行了相关的解释:

关于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由于样本数量比较少,进行心理学研究也比较困难,与其他人格障碍和精神疾病相比,我们目前所知还比较少。关于这种精神疾病的很多相关特征,统计结果,形成原因也还在讨论中。然而目前学界对于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的比较公认的一个特征,就是患者的说谎倾向,而这也就加大了研究难度。在Yates和Bass(2017)的研究中,大样本统计结果显示,患者中有45.6%从事过医疗相关的职业,然而同时作者也指出,患者很有可能为了让医生相信自己的一些主张,而谎称自己特别懂医疗,来博得医护工作者的好感和信任。

在DSM-V中,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的学术名称为 作用于他人的虚伪性障碍(FDIA, Factitious Disorder Imposed on Another)。

目前,在DSM-V中,被诊断为FDIA需要满足的条件包括

1. 谎称,或人为造成他人精神或身体上的病理症状

2. 主动对外声称受害人受伤或生病

3. 不具备实际的好处和收益,例如保险金等等

4. 行为无法用其他精神问题所解释

我们来稍微举例理解一下。

1. 我有一天把我的小猫哈路的胡子给剪了

2. 我发推送跟读者们说,我的小猫得了一种怪病,胡子一夜之间都没了

3. 我并不是为了让你们觉得小猫可怜让你们给我打钱,我的目的不是为了钱,而是获得关注

4. 我没有精神分裂,没有幻觉或者幻听

那么这样的行为就有可能被判断为FDIA了。

DSM-V中,关于FDIA收录了几种患者有可能出现的行为:

-对症状说谎:

我的孩子昨天前天和大前天呕吐了(其实人家没有)

我的丈夫昨天前天和大前天昏厥了(其实人家没有)

我的母亲昨天前天和大前天抽搐了(其实人家没有)

-在对被害人身体检查时,在样本中动手脚,来操控检查结果

在我们之前的案例中,那位母亲就将孩子的尿样换成自己尿路感染的尿样来控制结果。还有一些案例中,FDIA患者会向正常情况不会出现血液的样本中(例如大便采样、尿液采样等等)滴血,以造成更严重的分析结果。

-修改被害者的医疗记录

-往被害者的身体里注射一些对健康有害,或是并不对症的药品(胰岛素、抗凝血剂、高浓度盐水),甚至是异物(脏水等等)造成身体出现症状或操控医疗样本

-对被害者的身体实施物理伤害,造成明显外伤

有些朋友要问了,要是有人虐待孩子,结果被人发现了,这个人为了保护自己,到处说这是孩子自己得了病,那会不会也算FDIA呢,那虐待小孩的人就能借口这种精神疾病脱罪了呀。

对比确诊条件,我们可以发现,FDIA的动机,不能是“以此获得外界奖励”,而“脱罪”对于虐待者而言属于外界奖励,所以并不会被确诊为FDIA。除此之外,我们也可以注意到虐待者是因为想要虐待,所以才使小孩产生了症状,而FDIA是为了使小孩产生症状,才实施虐待,两者的动机不同,所以理论上虐待小孩的人是不可能使用FDIA脱罪的。对于实施侵害的动机区别,可以通过一些心理学测试来进行分辨。

由于样本较少(到2017年为止样本不足500人,Yates, Bass (2017)),研究困难较多,目前对于FDIA患者,我们还并没有一个比较统一的特征数据。DSM-V给出的猜测为1%人群符合FDIA的确诊条件,然而这个数字在不同研究中差异较大(Denny, Grant, & Pinnock, 2001; Ferrara et al., 2013),目前根据新研究的整理,FDIA患者比例应该远低于所有人群的1%。

在一篇对比FDIA母亲与未患有FDIA,但同样因子女抚养权上过法庭的对比研究中,我们发现(Day et al., 2017):一部分FDIA患者实际具有高中以上学历(40%受到过13-20年的教育),30%与配偶分居,20%离婚,以及10%从未结婚。在同一篇对比试验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在测试过程中,患有FDIA的母亲防御心非常强,相较常人而言,更加迫切地试图隐藏自己不好的一面,抗拒承认自己曾经有过不好的行为(K scale & F scale)。

之前我们提到过明尼苏达多重人格测试(MMPI-2),这是一种普遍被认为可以行之有效地鉴别精神问题、性格倾向的心理测试。在MMPI-2的Pd这一项当中,FDIA患者组的得分,显著高于对照组(普通人)。在此我们不需要知道MMPI-2的Pd是什么,因为超出了这篇文章的讨论,我们只需要知道:Pd分数高,代表这个人容易出现反社会行为,并长期习惯性说谎。

一些作者(Gray & Bentovim, 1996)认为FDIA的出现与婚姻状况有关:70%的FDIA患者的配偶与其分居或很少出现,或许这些母亲想要通过使孩子受伤,来让配偶回归家庭或获得配偶的关注。

另外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患有FDIA的母亲们,其实不太擅长做长期打算 —— 她们的很多行为都源于冲动,而这就导致了由于计算失误而致儿童死亡的案例。然而虽然冲动,FDIA患者并不会表现出过多暴力行为,这也是为什么她们倾向于避免极端直接物理伤害,而选择使用更隐蔽的手段(比如注射药品)来给儿童造成不必要的医疗需求。

到这里,可能读者朋友们会发现关于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还存在很多没有解释的问题。虽然由于样本数量的问题,相关数据的可靠性也还需要更多实验的验证,但是我们可以就已有的证据在这里试着回答一下(要记得这些数据随时可能被更大样本的研究推翻):

1. 绝大部分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的患者是女性,那男性呢?

Yates, Bass (2017)的论文指出,虽然男性只占很小一部分,但与20年前相比,男性FDIA患者的数量在上升,而近20年,传统性别分工(女性带小孩男性在外)逐渐模糊,更多男性照顾孩子,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系还需要更多的实验来支持。

2. FDIA患者的特征之一是不为寻求外界的直接奖励,那么获得关注和同情算不算外界奖励?

一些前面提到的作者在文章中将“获得的关注和同情”归类到“心理满足”,这与与外界的直接奖励(如金钱和脱罪)属于两个不同类别。

3. FDIA真的不是其他心理问题(比如反社会人格)的其中一种症状吗?

Day et al. (2017) 的研究指出,FDIA在测试中无法满足其他心理问题的诊断条件,虽然他们在“反社会”这一类别中得分超过常人,但没有超过临床判断标准,也就是说分比常人高,但是想要真的被诊断为临床精神问题,还不满足标准。

从虐待自己来获得安慰,转为虐待自己的孩子来获得安慰,同时自己也能够扮演“伟大的母亲”的角色。这可能就是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最可怕之处。

而针对自己的宠物、伴侣、病重年老的父母等等进行的“隐形虐待”,是否也存在着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的情况,我们目前还不得而知。

谢谢各位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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