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百万年薪职业经理人”的离职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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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士发很取巧地抓住了公众对“职业经理人”普遍处于不良处境的同情心理和对民企家族式管理的一致偏见,并以此为“护身符”不断博得同情。而经记者调查得到的事实似乎不断在证明,罗的离职出走不过是他自编自导的一场演砸了的文武戏。眼下,被迫较真的老板誓言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10月9日,国庆节刚过,在武汉市江岸区法院,59岁的中国(武汉)航天波纹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周永财亲自出庭与罗士发对簿公堂。现在,罗士发要面对的不仅是巨额的违约赔偿金,还有自己在圈内随之口耳相传间急剧下降的声誉。

 我为何突然离职﹖

    2003年10月12日,武汉,乍暖还寒。

    约访这位近期备受关注的人物,记者并没有经历事先想像中三番五次的联系过程,原中国武汉航天波纹集团(总部武汉,下简称航天公司)总经理罗士发,在第一次通话里就主动将采访地点约定在当地一家三星级酒店。罗比约定的时间要早到半小时左右,带了一摞厚厚的材料,显然是有备而来。在详细查看完记者的证件后,罗开谈之前首先对自己的人品做了一个很形象的介绍?“我属于那种乘坐公共汽车从不会争抢座位,见到老年人要起身让座的文化人。”

    罗娴熟地向记者介绍了他辞职的理由是因为航天公司没有兑现合同条件?“几项奖金都没有给,随便一算公司至少还欠我100多万元。”

    罗士发情绪激动?“合同答应要把我妻子的工作调动、户口等办好的条件都没履行。老婆也逼我辞职?”

    10月9日,在法庭上,罗士发当庭向法官表示?“这就是我离职的原因?”但罗士发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却突然改变了说法,他意味深长道?“我辞职的真正原因,其实是无法接受‘航天公司’家族式的管理模式。你就从这个角度来写报道!”

    在几个小时的采访中,罗士发一直在指责航天公司没按《公司法》建立完善的组织机制,而是家族式的管理模式。

    罗辞职的原因为何法庭内外有两个版本?对此,罗士发最为一致的解释是:“庭上提出的辞职原因,是出于索赔的需要。”

    但他同时也告诉记者?“我根本不在乎钱,我就是要把这个企业搞一下。” 记者感到罗说此言时,明显有一股怨恨之气。

    罗真正离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罗对航天公司如此怀恨﹖

罗士发在“暗渡陈仓”?

    罗士发是在今年4月突然离职的。“事先没有一点征兆,“我们突然就找不到总经理的人了。”航天公司的一名总经办主任告诉记者。

    毕业于上海交大的罗士发,是中国管道力学设计领域颇有名气的中青年科学家,3年前被航天公司作为武汉市的部属科技人才引进。2000年5月罗士发带着2名助手离开无锡一家私企,到航天公司任总经理,聘期为8年。据知晓罗士发在航天公司收入的人员向记者介绍,罗的实际年薪高达百万元。可就在企业高歌猛进之时,身为总经理的罗士发却突然神秘离职。

    武汉市江岸区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首席仲裁员向记者介绍:“经查实,今年4月18日,罗士发未经批准就离开航天公司,4月27日接到航天公司‘限制3天之内回公司上班,不同意辞职’的通知后,仍不予理会。”

    很显然,罗士发的突然擅自离职必然要引发航天公司的高层震荡,公司技术部一位高工说?“当时领导层一乱,全公司的人都蒙了,打罗的手机也是关机,很多工作一下处于停顿状态。”

    按劳动法和公司法的规定,作为高管的罗应正式提前向董事会提交辞呈,经同意后办理手续后正常离职。

    罗士发面对记者也承认?“是我自己要走的,当时是很急。”但他回答记者“为何离职要如此之急”的说法是?“因为工作很累,我想出去游山玩水放松一下。”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业内人脉极深的航天公司仅在罗士发离职后的一周之内,就获知了他的具体去向。“神通广大”的罗士发已远赴几千里之外的厦门铭光机械集团公司任职,职务是常务副总经理。

    武汉市仲裁部门调查取证的这个事实,让罗士发这个职业经理人显得很尴尬。记者通过对厦门这家公司相关负责人的探访得知,该公司为了让罗士发安心来厦门,早在罗还未到公司前就事先支付了15万元的违约风险定金,并已辗转打入罗的账户。一位行业领导到该公司检查工作时,公司总工也证实?“罗士发在公司负责产品的技术和开发工作。”

    有知情者向记者透露?“厦门铭光机械集团公司提供的年薪远高于航天公司,所以罗就毫无恋栈之心地离开了航天公司。”

    厦门铭光机械集团公司感到很委屈,一人士称“罗士发说与航天公司已解除聘用合同,这样我们才聘用他,我们也是受害者”。

    据记者了解,罗士发离开航天投奔厦门铭光机械集团公司时共带走了6名骨干技术人员,最让航天公司无法接受的是,罗士发还带走了公司的相关密级技术文件和资料。

    万般无奈之下,2003年5月15日,航天公司正式向厦门铭光机械集团公司急发了“关于不得非法录用罗士发等人的函”,并表示要依法追究该公司的连带赔偿责任。在武汉和厦门两地劳动仲裁部门的联合干预下,厦门铭光机械集团公司只得依法解除对罗士发的聘用。随后,5月28日,航天公司向武汉市劳动仲裁委员会提出劳动仲裁申请,将罗士发和厦门铭光机械集团公司双双推上被告席。

    这个结果,不仅打碎了罗士发跳槽的如意算盘,还让他在丢弃高薪职位的同时不得不遭遇毫无胜算的官司。也许,这正是罗士发怨恨航天公司的原因所在!

    10月13日,当记者将有关厦门铭光机械集团公司的调查情况向罗士发电话查询时,他对记者获知的信息感到惊讶,马上解释没有向记者提及到厦门铭光机械集团公司上班的原因是:“在哪里工作是我的自由,我觉得没必要对记者讲。”

聘用合同是否兑现?

    罗士发在10月9日庭审时,向法院提供的惟一可拿到桌面上来摆说的辞职理由是?航天公司没有兑现合同。

    10月12日,罗仍然向记者抱怨?“合同中规定公司要给我的新产品开发奖和专利产品销售奖,至少有100万元没兑现。”但罗事后在电话中,又将100万元的说法改口为“30万元” 。而在法庭上罗士发说的是“10万元”。

    记者了解,在此之前,对于奖金的核算,罗在任职的三年时间里从未提出过异议,这次为何突然说有问题呢?

    记者专程到航天公司详细查询了罗所说的“专利产品”。经查:这个专利产品被称为平面滑动支座,专利号为ZL972430873,专利时间为1999年3月,专利权所有人为无锡市金龙波纹管补偿器厂,设计人除罗士发外还有黄良友、蒋华等6人。

    航天公司技术部负责人说:“首先罗只是设计人之一,最为关键的是我公司早在1997年就已开发出该产品投入到市场上。”这位负责人还向记者出具了滑动支座设计图纸和定货合同等凭证:“根本就不存在本项目产品的专利奖。”

    在新产品开发方面,这位负责人指出:“罗士发的确曾经把‘非金属膨胀节’移植到我公司生产,但安装出去后在运行中却多次损坏,最后还是采用老技术补救。”“经罗士发所谓提高过的产品在技术指标、性能指标、生产工艺还有成本上均不如老产品,并且在产品类型上也不属于新产品。”

    航天公司财务部提供的账单签名显示,罗士发在2003年3月一次性结清3年的工资和奖金时,也没有提出有关计算专利奖和新产品奖。

    在采访中罗表示,如果不为打官司找理由,他也不会提这些事:“我不是个爱扯皮的人。”

    罗士发的另一个理由是,合同中答应“有关妻子在武汉安排工作、调动户口和办保险等没兑现。”这让航天公司的有关部门感到气愤之极!

    记者经查实得知,罗士发的妻子程淑琴不符合国家政策调动范围内的专业技术人员,但经过航天公司的努力,武汉市人事局最后表示:罗的户口和工作迁到武汉后,家属就可随迁。但当办好罗的户口后,人事局为程淑琴办户口时,她本人却不愿意将户口迁到武汉。

    袁启武,武汉市江岸区人事局人才中心主任,他是此事的具体经办人和知情人。在庭审中,他专门向法庭出具了自己签名的 “证明函”,这位政府官员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千真万确,是罗士发和他爱人不同意迁户口到武汉。”

    关于罗士发爱人的工作,航天公司总经办主任告诉记者:“公司多次催程淑琴到公司上班,但她拒不执行。”这位主任说:“公司每年都要招大量的人,岗位也比较多,不在乎多安排一个人,何况还是总经理的夫人。”有报销凭据显示,罗还亲自批准程淑琴到太原出过一次差。

    因程淑琴不愿正常上班,所以就没有签劳动合同,航天公司也无法为其办理养老等保险。但记者在财务部却看到了程淑琴的医疗报销凭证,在罗工作期间,程淑琴的医疗费用是全部报销,他们的报销总金额高达18000元。这表明,罗士发的爱人虽不愿到航天公司上班,但也一直是被看作航天公司正式职工对待的。

    航天公司还向记者透露:“公司为罗买的工作用房,被他偷偷卖掉了,获利28万,公司最近才知道。”据记者了解,罗做得很隐蔽,他卖房后还在里面住了3个月多月,新主刚搬进去不久。

    记者调查的事实再一次证明,罗士发的离职是蓄谋已久,而航天公司却一直蒙在鼓里!

    面对航天公司提供的大量原始证明材料和财务单据,记者再次致电罗士发询问他的意见,罗了解记者的意图后,却以手机电量不足为由挂断了电话。

    记者在几次采访中发现,罗士发在娓娓言谈中能自然而有分寸地将话题引向社会公众关注的焦点上来。在大量向记者揭露航天公司的“产品质量隐忧”等黑幕之后,罗士发表示自己最为深恶痛绝的是—航天公司的家族化管理模式:“家族式的管理束缚了我这个职业经理人施展才华的手脚,所以就离职了。”

    这是一个极具杀伤力的说法。民营企业中家族化的“任人唯亲”、“惟血缘是举”的做法,曾经和现在都是业界和学界讨论的热点,一时成为众矢之的。

    “公司聘罗士发任总经理,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家族化管理给公司发展带来的弊病。”10月11日,航天公司总裁周永才接受记者独家专访时开门见山就说:“我两个儿子都在公司,但工作中从来都是在罗士发的领导之下。”

    周永财对罗士发的评价是:“在公司这几年的发展中,罗士发功不可没!”

    但周永财完全否认了罗士发有关“我这个总经理成了个空架子,叫我怎么施展拳脚?”的论调。他告诉记者:“公司的有关人事权、财务权、生产权,自始自终都是按合同中的约定属于总经理罗士发掌控。”
周认为罗士发即便是真对公司的管理有意见,作为总经理应该找董事会表明。他感到很气愤:“明明是自己私下跳槽违约,现在却反咬一口,还抓住‘家族化管理’这个问题来做文章。”

    周也承认,和其他民营企业一样“家族式管理”是航天公司无法回避的硬伤:“至少我有家人在公司任职。”

    但周永财坚定地向记者表示:“罗士发这次的所作所为,反而改变了我对家族化管理的看法,以后我要尽量用家里人管企业。”

    既然家族化管理的危害性如此显而易见,为什么周永财却要像很多充满生存智慧的中国民营企业家一样,反其道而行之呢?

    “企业在不断壮大,但我最大的困惑是没有安全感!”周永财的回答简单之极:“在一个既没有规则和信用缺失又无强力法制保障的转型经济社会里,打虎还要亲兄弟,何况是执掌基业!我们何尝不想用更为科学更为规范的用人之道来发展企业?”

    他极力推崇著名策划大师王志刚“家族化管理有必要”的观点:“我认为现在任人唯亲是我这个企业风险最小的一种选择,如果这次是我的家人,他就不会这样突然离职,更不可能与我对簿公堂。”

    记者获知,在8月武汉市的两次劳动仲裁中,罗士发败诉,判定结果认定罗属于严重违约,赔偿航天公司28万元。10月9日的法院一审判决也即将择日宣判。

    周永才最后向记者表示,亲自出面打这个官司并非为钱。“我只希望通过这个官司让整个社会在指责民营企业留不住人才,在关注职业经理人命运的同时,也应该客观公正地看到民营家族式企业在用人问题中所面临的无奈与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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