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名字叫“临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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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事着同样的工作,有人叫正式工,他们却叫临时工,叫法不一样,各种待遇也是天壤之别。很多时候,他们干的活比正式工多,但奖金、福利却只能拿正式工的一半,工资比正式工更是少得多,正式工享有的保险及社会保障,他们想都不敢想。 在这人力资源供应似乎永远大于需求的时代,他们成了典型的“二等公民”,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二等公民”所占比例近乎一半。

  ●同一屋檐下,应是一家人。为了最大可能地与“一等公民”(正式工)靠近,他们忍气吞声努力工作,但由“二等”晋升为“一等”的梦想却一次次破灭。为了生活,他们只能坎坷而行,所谓的平等只是他们心中一个渐行渐远的梦——

  他们的名字叫“临时工”

  “我现在的月工资只有360元,而从事同样工作的正式工每月能拿1000多元,单位上经常给大家发一些福利,但更多的时候,临时工只能拿到‘正式工’的一半,除了意外伤害保险,其他的一些待遇,像我这样的‘招聘工’根本就享受不到,不公平呀!”老苏向记者发起了牢骚。

  7月6日这天没有太阳,也没有风,天气沉闷得像个大蒸笼。

  老苏从单位出来后,手里多了两袋茶叶,她把茶叶撂到自行车前面的货筐里,骑上车匆匆往家里赶。骑出不远,汗水就浸透了她厚重的工作服。离老苏家不远的这条新马路是她的卫生责任区,走到这里的时候,她看到早上刚扫干净的马路上被人扔了两块西瓜皮。她刹了一下车闸,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停车。老苏是一名普通的环卫工人,扫了整整六年大街。在往常,无论走在哪条马路,只要看到垃圾,她都会条件反射般的上前捡起来,但今天她却没有这样做。

  自行车拐进滨河路旁的一条小巷,便是老苏的家。当她推开家门的时候,老伴老郭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回来啦,发了点啥东西?”老郭起身问道。

  “还能发啥!”老苏漫不经心地把茶叶撂到茶几上,脱下工作服,沉闷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记者敲开门的时候,老苏还在自个儿郁闷。老郭指了指老伴悄悄地对记者说:“和同事吵架啦,单位上不敢发脾气,回到家里就这样。”见记者进来,老苏的情绪好了些:“小齐,你是记者,你说说看,临时工干活比正式工干得多,工资为啥比正式工少得多?”

  40多岁的老苏原是兰州一家工厂的职工,1999年因厂子倒闭失业,2000年受聘于环卫部门,从事城市保洁工作。

  “我现在的月工资只有360元,而从事同样工作的正式工每月能拿1000多元,单位上经常给大家发一些福利,临时工只能拿到‘正式工’的一半……不公平呀!”老苏向记者发起了牢骚。

  老苏们是三个人一组,每天凌晨4点多起床到卫生责任区干活,白天只留1人保持清洁,每人1天。应该说,这种工作分工比较公平。但在实际工作当中,遇到和正式工分为一组的时候,个别正式工就以领导自居,动口不动手,指挥着临时工“扫这里,扫那里”。不久前,老苏在工作中和一位正式工发生口角。这位正式工当时的一番话让老苏很伤自尊:“别忘了你是个临时工,是我们单位花钱雇来干活的,让你走人还不是一句话?”

  7月6日这天,单位给大家分发避暑的茶叶,正式工4袋,临时工2袋。老苏领到的茶叶有点碎,准备到办公室换一包,不料,那位正式工看见后又开始嘲弄:“临时工能发两袋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老苏听到后,提着茶叶转身下楼,气冲冲地回家了。

  “让我真正感觉难受的是人格方面的不公平。干一样的工作,正式工凭啥对临时工颐指气使?”老苏说。私下里,老苏曾跟一位做律师的亲戚咨询过。律师答复称:1995年《劳动法》实施后,所有用人单位与职工全面实行劳动合同制度,各类职工享有的权利是平等的,因此,过去意义上相对于正式工而言的临时工名称已经不复存在,但现实中,临时工却实实在在地存在,权益方面的不公平也同样存在。

  “没办法,现在找份工作确实不容易,在单位受气挨骂还不能发作,只能回到家给家人发脾气,要不然就憋坏了,老头子都成我的出气筒了。”老苏指着老伴笑着说。

  同在一间办公室工作,同在一幢大楼里出入,同样的工作性质,正式工与临时工的差别却无处不在。这些年来,李果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已经习惯了“二等公民”的身份和待遇,但更多的时候,他还在期盼自己能从“二等公民”晋升为“一等公民”,但不知道这条晋级之路还有多远?

  大学毕业8年,李果换了三次工作,频繁地“跳槽”只想享有一种平等的权益。

  1998年,刚刚大学毕业的李果在一家事业单位的网络技术部找到了第一份工作。李果属于招聘的临时工,待遇和调入单位的正式工相差很大。李果当时的月工资为670元,而从事同样工作的正式工却拿到1000多元。每次单位发福利、奖金及过节费,李果只拿正式工的一半。

  李果那时最羡慕正式工的两卡:工资卡和饭卡。正式工的工资直接打到卡上,而临时工的工资则是直接到财务室去领。正式工每月有150元的午餐补助,临时工没有。每天中午,正式工都会拿着卡潇洒地到职工食堂刷卡吃饭,李果却没那份待遇。

  在这家单位干了三年之后,备感压抑的李果跳槽到另一家事业单位,从事同样的工作。招聘时,单位承诺试用三个月后解决三金、保险以及事业单位的正式编制等,但李果工作了两年多,这些承诺一样都没有兑现,他仍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二等公民”。李果决定再次离开。

  2003年,李果凭着过硬的网络维护技术,在另一家实力较强的事业单位找到了自认为比较满意的工作。虽然这家单位称在2002年后实行了全员招聘,但内部管理仍脱离不了原有的人事制度,总体上还是有正式与非正式之分。单位原来的全民和大集体的职工被视为正式工,而通过招聘进来的一级、二级及临时招聘者被统称为临时工。李果是一级招聘,属于戏称中的后者。他在这里又干了三年,发现自己除了收入比以前好一点之外,“二等公民”的身份还是无法改变,此前的一些不公平待遇又一次重演:他的基本工资比正式工低一半,甚至出差补助都要比他们少,医疗保险、养老保险、劳动保险等承诺更是一拖再拖。

  “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也只能忍气吞声,谁叫咱不是正式的呢?”李果说。坐在李果后面的一位小女孩工作还不到两年,但她的身份却是一名正式工,这些天,小女孩天天嚷着要拿“住房公积金”去贷款买房,而李果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住房公积金”究竟是怎么回事。

  同一屋檐下应是一家人。同一间办公室工作,同一幢大楼里出入,同样的工作性质,正式工与临时工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李果告诉记者,其实,他的要求并不高,只希望单位能按《劳动法》的规定给予他应得的待遇。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按《劳动法》的规定向单位提出这些合理的要求,但始终没敢开口。单位领导说了,“我们永远在找有用的人……”说句实话,33岁的李果再也不愿失去这份工作了,他说:“这些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二等公民’的身份和待遇,但更多的时候,我还在期盼自己能从‘二等公民’晋升为‘一等公民’,但不知道这条晋级之路还有多远?”

  “对于兰州的大多数用人单位来说,打破传统的用人机制,建立和谐的工作氛围不仅是所有招聘人员的呼声,也是企业发展的需要。目前,各行各业都在积极探索企业人事制度改革的经验,人事管理传统模式的‘坚冰’正在逐步被打破。”晓文说。

  相对于其他的聘用人员而言,晓文是幸运的。晓文2002年从兰州大学毕业后,通过人才市场招聘,进入某通信公司人力资源处工作。

  “说实在的,公司在这方面确实做得不错,之前承诺的条件基本都兑现了,招聘人员都有‘三金’,工资能拿2000多元,真是很不错了。”晓文对自己目前的工作单位比较满意。

  从上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晓文所在的这家通讯公司先后经历政企分离、行业划拨等一系列改革,人事制度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改革之后,公司原来的正式职工剩余不多,大多数工作人员都是通过人才市场招聘来的。

  “也许是正式职工少的缘故,大家的待遇根据能力而定,分配基本还算比较公平。”晓文所在的公司目前使用的人事制度可以算是真正的全员招聘,所有员工根据工作能力分为A、B、C三个档次,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能力及工作业绩通过考核的聘用职工,可以一步跨入A档,而很多原来的正式职工也因能力低下、业绩平平而落在C档。

  “不平则鸣”,同工不同酬是矛盾的症结所在。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兰州的绝大多数用人单位,都潜伏着正式工与临时工因待遇不公而产生的不和谐因素。对于大部分聘用工来说,如果能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都会相当珍惜,工作也十分卖力,但由于不公平的待遇长期存在,难免会使他们的心理产生不平衡,导致工作退步甚至人才流失。

  “对于兰州的大多数用人单位来说,打破传统的用人机制,建立和谐的工作氛围不仅是所有招聘人员的呼声,也是企业发展的需要。招聘工与正式工的待遇差别不但制约了人才的发展,而且非常不利于行业的稳定,人事制度改革势在必行。目前,各行各业都在积极探索企业人事制度改革经验,推行专业技术人才聘任制等,人事管理传统模式的‘坚冰’正在逐步被打破,‘二等公民’将逐步晋升为‘一等公民’,更多的人将在和谐平等的环境中工作,但对于那些纯体力劳动者来说,这条晋升之路还很遥远。”晓文说。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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