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圈戒指是什么意思(三生三世素圈戒指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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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圈戒指是什么意思(三生三世素圈戒指寓意)

”的男神吃醋向她求婚

原创2021-07-31 09:43·深夜有情故事:误会她和别人在一起,“只恋爱不结婚”的男神吃醋向她求婚

本故事已由作者:阿洛柴,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苏蔓在巨幅广告灯牌下站定,霓虹下闪耀着某品牌钻戒的广告,六爪戒托,牢牢攥紧切割工艺精湛的钻石,钻石的光芒璀璨夺目,令世间一切黯然失色。

苏蔓保持着微微仰头的姿势,恰如《蒂凡尼的早餐》中,赫本看着橱窗中昂贵美丽的珠宝,目不转睛,带着点虔诚的渴盼。

直到脖颈发酸,苏蔓才低头,打量自己纤长的十指,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继续往前走,那句俗套的广告语却印刻进脑海——以青春缔结爱情,以人生守护诺言。

苏蔓28岁了,她计算着还有多少青春可以去缔结所谓的爱情,而即使挥霍完所剩无几的青春年岁,似乎也换不来一句承诺。

大概就是在这个广告灯牌下,苏蔓做出了某个决定。

1

苏蔓准备好晚餐才看到周漾的信息,一如既往地简单:不用等我,先吃。

她一个人没滋没味地吃完饭,按着周漾的喜好做的三菜一汤,对她一个人来说显然过多了,她把剩余的饭菜倒掉,又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周漾说要过来,那就一定会来,不管多晚,有时候苏蔓等到睡着,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从身后拥着她。

今晚苏蔓想保持清醒,毕竟有些话要在头脑清醒的状态下说出口。

将近十一点,周漾轻轻推开卧室门,苏蔓正靠在床头翻着一本书,穿着水蓝色真丝睡袍,柔媚,又不失温婉端庄。

周漾明显怔了怔,刚冲完澡,身上还氤氲着水汽,声音也带了点柔意:“怎么还没睡,明早不是还要录节目吗?”

“等你啊。”苏蔓情绪淡淡,将书本放到床头柜。

“临下班的时候来了个急诊病人,一时走不开。”周漾解释着,已经欠身靠过来。

苏蔓莞尔,她已经习惯。

周漾实在算不得一个合格的情人,苏蔓总在迁就他的时间,偏偏他有再正当不过的理由,她不能计较,计较就是无理取闹,可太过懂事大度,有时连自己也会忽略内心隐约的不安。

周漾并未察觉她今晚的异样,欺身过来,他虽不是合格的情人,却是完美的情人,不单肤色漂亮,且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而自然,纹理中蕴藏着蓬勃的生机。

“小蔓……”他的眼底如一汪深潭,直直看进对方眼里,那般恳切、深情。

苏蔓感觉自己在那双眉眼中溺毙,顾不得思考其他。

几小时后,苏蔓平复着呼吸,对着天花板,说出那句在心里徘徊已久的话:“周漾,要不然我们别再继续了吧。”

“什么别再继续?”周漾尚未从余韵中回神,声音略带慵懒。

“别再继续这样的关系,我可能已经厌倦了这种关系。”一句话说得无比艰涩,却又清醒冷静。

周漾终于察觉苏蔓的反常,他坐起身看着她,好像不相信那话是从她嘴里说出,分明这一刻他们还是如此亲密的姿态。

“这样的关系?什么样的关系?”周漾嘴角噙着略带僵硬的笑,眉目间已是阴沉之色。

“如你所见。”她说,嘴唇一翕一阖,又说出两个字,很轻,周漾显然是听到了。

他脸色顿变,起身开始穿衣。

他这就要离开?苏蔓想,太晚了,紧接着一句话便脱口而出:“你可以睡在这,等明早再走。”

皮带金属扣的碰撞声中,周漾的声音冷沉得可怕:“抱歉,我想我不太能接受你理解的那种关系。”

电梯往上攀升,某些东西却在不断下坠,这个过程太过漫长,竟有一种濒临深渊之感。

和电梯门同时打开的,是苏蔓家的大门,急切的脚步声不断逼近,周漾内心几乎是不可抑地颤抖,他想或许苏蔓是要告诉他,方才只是一个玩笑。

“小蔓,我就知道——”

周漾猛然间转身,却见苏蔓手中那把汽车钥匙,她不去看他此刻神色,只递出一只手:“钥匙,你忘拿走了。”

周漾不知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接过那把钥匙,在即将阖上的电梯门缝隙中,他看见苏蔓迫不及待转身的背影。

一种前所未有的倦怠感蔓延全身,几乎要将人击溃。

2

这一晚注定无眠。

房间突然变得空旷,苏蔓想到以后有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后知后觉心里像被剜空一块。

这几年她和周漾保持每周两三次的约会频率,都是周漾过来找她,起先苏蔓也会去他那,可她抱怨自己有太多瓶瓶罐罐,搬来搬去怪不方便,周漾解决问题的方式是将约会地点固定在苏蔓这。

苏蔓当时不是不失望的,她想周漾若是顺水推舟提出同居,那样她应该会更高兴。

类似的试探还有那么几次,就在几个月前,苏蔓在杂志上翻到某品牌戒指的广告,她将手指递到周漾眼前晃了晃:“欸,你说我戴上会不会很好看?”

很刻意的玩笑语气,她看着他,两只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眼神很殷切。

周漾就坐在书桌的对面,他微拧起眉,似乎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不等他开口,苏蔓已经自找台阶:“好啦,我开玩笑的!”

她想他那个样子或许是感到为难,那是她不愿看到的。

周漾送过她很多首饰,项链、耳坠、手环,他不是个浪漫的人,可是各种大小节日,必定会让苏蔓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被人记挂着。

可他唯独没有送过她代表承诺的戒指,就如当初他们的约定——只恋爱,不结婚。

她想今晚周漾应该生气,或许还很失望,她用那两个字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很难说不是一时意气用事。

他们分明有更多精神层面的交流,维持着热恋的激情,她一度享受这种关系,并沉迷其中,但渐渐地也会生出几分不安。

明明在同一个城市,却是聚少离多,需要陪伴的时候那个人却遥不可及,她每每要等着他安排完工作,才想到找她。

她想要抓得更紧、更牢固一些,是人心变得不满足,解决的方式不过那么简单,一纸承诺而已,偏偏是周漾回避的。

是她变得贪婪,她怕周漾为难,更怕他亲口说分手,于是先发制人,在感情发生变质前早早结束。

而这个关于分手的真实理由她甚至不能宣之于口,说出口就太掉份了。

那天之后,周漾再没来找过她,在这个并不小的城市,偶遇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苏蔓努力让自己不再想起一个名字,虽然这种刻意的遗忘不过是欲盖弥彰。

唯一高兴的只有苏蔓的父母,他们是普通职员,生活安定,思想保守,先前知道苏蔓谈着对象,但就是不肯把人往家带,很是不赞同。

宋瑛这会松了口气:“蔓蔓,你现在这样才是对的,什么不婚族,都是不靠谱的,没有稳固的关系是走不下去的呀!”

其实苏蔓一度很想带周漾正式见见自己父母,那么优秀一个人,父母一定会很高兴,也会很骄傲。

当然,这种想法就算在从前的热恋期,她也只能藏在心里。

宋瑛继续开解她:“将来父母都是要离开你的,陪伴在你身边的只有另一半和子女,婚姻才是维系一段关系的保障,我和你爸爸不是非要逼你结婚,但是不想看到你以后孤零零的。”

苏蔓感到心酸,她想起和周漾的相识,正是因为宋瑛那次骨折住院,周漾是主治医师。

当时苏蔓眼中的周漾,个子很高,背板笔直,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说话声音低沉,简洁的言语就把病情解释清楚。

不知何时开始,苏蔓对周漾除了信任,还掺杂了点超越医患关系的关注。

某个晚上苏蔓陪床,路过医生值班室,恰好听到周漾和一个中年妇女的对话。

那妇女一边将保温桶里的汤水倒进碗里,一边忍不住埋怨:“小陆挺好一女孩,你干什么回绝人家?真不知道你要找啥样的!”

“小姨,您别老是给我送吃的,跑来跑去太麻烦!”周漾避重就轻,“人家是奔着结婚去的,不合适。”

“什么叫不合适?你也到了适婚年龄,一个人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也只有我会给你送点吃的,你这想法要是叫你妈知道……”

小姨说着就要哽咽,周漾皱眉,有些头疼,恰好苏蔓在门口晃过,小姨抹了抹眼睛,不得不收起唠叨,不想打扰他工作,识相地收拾东西依依不舍地走了。

周漾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无意间替人解了围,苏蔓眨了眨眼,就着刚才那个话题道:“周医生被催婚了啊?那你不如考虑考虑我啊!我过两年大概也会面对相同处境,我们互相帮助帮助?”

那时候她还是电视台一名小小的外景主持,经常风吹日晒,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眼睛格外黑亮,慧黠灵动。

如果周漾仔细去分辨,可以看到里面有几分真挚的意味,可他的视线根本没在她脸上停留,径直拉开椅子坐回电脑前:“你才多大?”

只当她是玩笑。

苏蔓已和几个年龄相仿的护士打成一片,在护士口中,周漾确实是个好人,也确实过于高冷,甚至有人怀疑他的取向。

宋瑛出院前夕,苏蔓也承认那不过是她单方面的好感,不会有结局,直到她在楼道撞见那个略显落寞的身影。

3

他侧身斜靠在转角的围栏上,身姿颀长挺拔,指尖夹一根烟,微低着头看向窗外,浅淡的光线将他下颌线条描摹得流畅而坚硬。

周漾未曾意识到有个人看了他好久。

“呀!原来医生也抽烟呢!”苏蔓终于一步步走下台阶,打破沉默。

周漾似被惊醒,随手在垃圾桶盖上摁灭烟头,沙哑着声音说了句“抱歉”。

近距离之下,苏蔓看清他眉间那抹沉郁之色,似乎一下便看懂他的忧虑。

那是宋瑛隔壁床位的病人高洁,被查出是恶性骨肿瘤,原本要转到肿瘤科继续治疗,可是她的丈夫决定为她办理出院手续,他们是外来民工,又没有医保,承担不起高额医药费。

任何一个病人自身都有强烈的求生欲,周漾劝说她的丈夫不要放弃,答应会给他们争取医院的救助基金,只不过杯水车薪,并不足以改变他的决定。

苏蔓听护士讲起,周漾面冷心热,曾经偷偷给一个外伤的孤寡老人交过医药费,或许那也是责任感使然,就像现在,他不愿看到自己的病人因为经济原因放弃治疗。

很多时候医疗技术水平之外的困境,更让人心生无力。

那天在楼道里他们没有更多的交谈,苏蔓却很想以自己的方式带给他一些安慰。

台里有一档节目,为贫困人员发起爱心捐赠,可全国有那么多人看不起病,高洁的情况算不上特殊,她颇费了一番口舌才说服节目组,代价是负责收集素材,相当于给节目组义务劳动。

正式录制那天,苏蔓随着摄制组抵达医院。

她对着镜头,笑起来眉眼弯弯,明亮端庄,纯白色的背景,阳光从玻璃窗跃入,洒在她年轻灵动的脸上,有些耀眼。

周漾想起之前似乎在某档新闻中见过她,那时候没有在意,这会觉得让人很是难忘。

他被那道醒目的光晃了晃眼,再看向她的眼神中有赞许和欣赏,似乎还有些别的。

直到苏蔓将话筒递给他,让他介绍一下患者情况,他才稍稍回神。

节目播出后苏蔓代表节目组将筹集的十几万爱心基金拿给患者,当然里面也包含她大半个月的工资。

那个时刻她忘了自己原本那点私心,凭借自己的力量完成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

回头周漾微低着头看她,嘴角带着上扬的弧度。“谢谢你,苏蔓。”他说。

苏蔓心想我帮助的是病人,你谢我干嘛?但她很会借驴下坡,扬了扬眉梢,故作骄矜:“你要是想感谢我,就请我吃饭!”

意想不到的是,她选择了一个路边大排档,沾染上周遭浓浓的烟火气,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感尽褪。

几杯啤酒下肚,人又大胆了些,苏蔓旧事重提:“上次我说的让你考虑考虑我,我不是开玩笑的。”

周漾怔了怔,继续沉默地吃着面前的菜,他吃东西速度不慢,却很斯文,苏蔓就看着他,眼里渐渐漫起水雾。

桌子上方悬着一枚灯泡,透出暖橘色的微光,一只小飞蛾寻到一点热源便不管不顾绕着灯泡打转,全然不了解那热度始终是隔着一层玻璃。

苏蔓伸手晃了晃周漾的手臂,低声问了句:“好不好?”

几乎要被周围的喧嚣掩盖,那片被触碰的皮肤灼热发烫,周漾再不能回避她热切的眼神,他转头看她,眉心微微拧起:“可是苏蔓,我不会结婚,不会跟任何人结婚。”

“可是……我又没有要求你跟我结婚!”苏蔓有些迟钝。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谈恋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结婚吗?如果注定没有结果,你何必耗费时间?我不想耽误你。”周漾转过头,维持着他惯有的理性和克制。

苏蔓掰着手指:“你比我大……四岁,还是五岁?要说耽误也是我耽误你!”

周漾看到她懵怔的神情,仅仅只是一瞬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原本的坚持已然分崩离析,他想自己可能并没有那么抗拒开启一段关系。

他拿起啤酒瓶,瓶口和她的碰了碰:“好,那我们试试。”

苏蔓后来想起他说“试试”,态度是决然而又悲观的,只是试试,并不抱太大期望。

可那个时候苏蔓只顾一头扎进爱河,确实没想结婚那么遥远的事情,又或许心里尚存一丝侥幸,她可以慢慢感化他,成为“任何人”之外的特例。

过了这么长久的时间,周漾倒是从来没有提过分开,甚至越来越投入,但也确实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苏蔓没想到,最后是自己退缩了。

4

她更没想到的是,父母还憋了大招等着她,他们开始热衷于给她安排相亲,短短几周时间,苏蔓见识了各种各样的适婚男青年。

她疲于应对,每次都是象征性地走个过场,连对方姓甚名谁都懒得打听。

这天周漾刚进办公室,几个脑袋正扎在一块看一段新闻视频,女主持人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他们谈论的话题中心也正是她。

“人家好歹是个主持人,长得好看是基本的条件好不好?”

“又美又有事业,怎么还轮到相亲?一旦恢复单身,追求者不会很多吗?”

“……”

“……”

气氛逐渐有点不对味,等到众人回头,见到站在门口面色冷凝的周漾,纷纷噤了声。

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这段时间他身上散发的低气压,此刻脸色更是难看得可怕,偏偏有人不怕死,往枪口上撞。

举着手机的是刚入职的小刘,他上前几步,满脸真挚:“周老师,他们说苏蔓和你交往过,既然她出来相亲,你们一定是彻底分了吧?那我追她你不会介意吧?”

小刘挠了挠后脑,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我家人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我对她还挺有感觉的……”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觉得小刘这孩子有点缺心眼儿。

周漾眉心一凛,将手中一本病历猛地甩到桌上:“一个个都闲的是吧?工作时间聊天、看手机?!有时间去病房溜达几圈多看看病人!”

说完才发觉自己失态,完全是没有道理的发泄,从未像这样情绪失去把控。

只有小刘,不明所以,讪讪地收起手机,决定去巡个病房。

周漾这段时间连轴加班,几乎日夜住在医院,至于忙碌是否能够填补生活以及心里某段空缺,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堂弟的婚礼上却意外见到那个久违的身影,她坐在新娘同事那一桌,中间隔着四五桌的距离,分明是背对着他,但周漾一眼便能确认是她。

在婚礼仪式刻意制造的氛围下,那个背影覆上朦胧之感,不知道是被环境感染,还是触动了心事,苏蔓微低下头,用纸巾掖了掖眼角。

周漾看着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也不由自主地起身,还没完全离开椅子,手机不合时宜地开始震动。

他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转角,接通工作电话,随即离开了婚礼现场。

婚宴结束,同事还有别的活动,苏蔓兴致缺缺,提前离去,她站在酒店门口等出租车。

一辆深红色跑车停在她面前,有人推门下车与她友好招呼:“我是新郎的堂弟周少宇,你也要回市区吗?我们顺路,不如一起走?”

周少宇摘下墨镜,浓眉深目,年轻俊朗的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苏蔓礼貌地拒绝:“不用,我打车就行。”

“这里偏僻,出租车很少,你不如节约时间坐我的车,”周少宇不折不挠,言语真挚,顿了顿,“还是信不过我?放心,我是好人。”

他一手搭在车门上,随意而郑重,等着对方回应。

苏蔓晃了晃神,他的眉眼和某个人有几分相似,大概是年轻,眉梢眼尾略微上挑,显得更为肆意张扬。

苏蔓被那股熟悉感牵引着,放下防备,上了车。

5

再次见到周漾已是一个月之后。

苏蔓站在急诊室外,看着脚上那道伤口,疑心其实已经不需要处理。

近来人手紧缺,她不得已顶上外景主持的位置,结束录制已经天黑,后知后觉察觉到脚踝处火辣辣的痛感,上面拉了道长长的口子,暗红色的血液已经凝固。

同事小题大做,急急把她送往医院,又赶着回台里,把她一个人撂在这。

她从人群的缝隙中探头望去,诊室里坐着一个陌生的医生。

苏蔓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矛盾十足,替自己感到心累。黯然转身,决定回家自己处理一下,却不防撞入一个宽厚的胸膛,熟悉的气息充斥感官。

“小蔓——”

周漾伸手将她扶稳,他远远便瞧见那道伤口,语气带了点质问:“怎么弄的?”

距离还是近的,他的目光沉沉,不管是思考问题还是生气,抑或是认真说一件事,都习惯性地微微皱眉。

苏蔓还没来得及调整呼吸,气势就已经败了:“就、就刚才做报道,路过一个工地,天黑没注意,可能被钢筋划到了。”

周漾深看她一眼,想说什么,终是咽了下去,人已经往前走,只丢下句“跟我过来”,不容拒绝。

苏蔓太了解他,知道他这样是在生气。

她想起从前,虽然不干涉彼此的工作,但是周漾对她做外景主持颇有微词,因为她隔三差五会受一些小伤,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要他处理伤口。

跟周漾在一起的第一年,台里领导突然找她,说是不再需要她跑外景,苏蔓受宠若惊,但又觉得自己资历尚浅,何德何能受此待遇。

追问下来,原是领导母亲住院,颇受周漾关照,后来领导发现周漾与苏蔓的关系,便擅作主张,帮她做了更好的安排,以此作为回报。

最终苏蔓又找领导调回原先的岗位,周漾得知她这番操作,有些啼笑皆非:“虽然我并没有给过你领导什么暗示,但结果总归对你有利,有资源不好好利用,你是不是傻?”

“我怎么就傻了?”苏蔓一板一眼地解释,“外景主持很能锻炼一个人的口才和应变能力,而且只有靠自己一步步走上去才会走得踏实。”

周漾淡笑着看她,眼里除了宠溺,还有浓浓的兴味。

“再说了,”苏蔓勾住他脖子,“你这资源也不是那样用的……”

说着已经主动吻上他的唇,将未说完的半句话吞入口中。

那些甜蜜的往昔好像还在眼前,苏蔓“嘶——”了一声,被刺痛感拽回现实。

周漾将她领到清创室,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俯身帮她清理伤口,这个女人受了伤就是一副可怜模样,已然没有说分手那晚的趾高气昂。

手上还是不自觉放轻了动作,但没有像从前那样抬头去看她,说些安抚的话语。

他的动作很细致,又不失利落,冷白的灯光倾泻在他身上,在他俯身的时候,可以看见白大褂领口内一点锁骨,平直突出,苏蔓一度认为那很性感。

周漾处理完起身,苏蔓慌乱地撇开眼,掩饰一般抓起手机,看到上面一条信息,顺手回复。

眼角余光暼到那人径直走到门口,在推门的一瞬顿住脚步,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无奈,又像是妥协,声音低沉却不容人拒绝:“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待他换下工作服回头,恰在急诊大厅碰到匆匆赶来的周少宇。

“哟!这么巧!”周少宇颠了颠手中的车钥匙,一副不太正经的模样,扬着眉梢,另有所指。

周漾偶然听说这段时间周少宇跟一个女主持走得近,此刻才幡然醒悟,已经不用问对方是谁。

“你们俩不合适。”在错身的一刹那,周漾开口。

“哦?怎么就不合适?”周少宇停下脚步,侧身饶有兴味地探究。

“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人玩玩,那你找错人了。”

关于周少宇的荒唐事,实在不能算少。

“说不定我就是认真的呢?你也知道我从小缺乏妈妈关心,缺少爸爸疼爱,说不定我就喜欢姐姐呢?”

周漾目光冷沉,警告意味明显:“你想要引起别人关注,麻烦做点正经事,少在这瞎捣乱!”

周少宇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神色,很快被掩去,继续无所谓地挑衅:“为什么说我捣乱?难道是我亲爱的哥哥余情未了?那你说……他为什么不继续去追?”

余光扫到瘸着腿往这边走来的苏蔓,周少宇再不去理会周漾,冲苏蔓招了招手:“我们走吧!”

苏蔓并未察觉到方才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她微仰着头跟周漾道别:“刚才谢谢你,我朋友正好在附近,我搭他车就行,不麻烦你了。”

客气而疏离,说着转身就要走。

理性经不住一次次的挑战,终于要突破极限,周漾一把攥住苏蔓胳膊:“你说你厌倦了跟我一起,所以这是你寻找新鲜感的方式?”

苏蔓愕然回头,在他目光的逼视下,不想让自己落了下风:“与你有关吗?寻找新鲜感,总好过跟一个逃避婚姻的人继续纠缠。”

很没有风度,但是已经说出口。

都说生气时候说的话是不能深究的,但往往暴露了一个人的潜意识。

苏蔓感到攥着她胳膊的力道一点一点松开,最后彻底松了手,她突然就笑了笑,逼回一点莫名上涌的水汽,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人来人往的大厅,冷气充足,周漾颓然地站在那,抬手揉了揉眼眶,寒意是从心底升起的。

路上的两个人各怀心事,难得的沉默。

周少宇从婚宴那晚之后经常出现在苏蔓身边,一个是有钱有闲的富二代,一个是美女主持,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引发诸多话题。

当事人反而对那些传闻无知无觉。

周少宇热情好动,开朗健谈,并没有超越普通朋友关系的想法,他虽和周漾有几分相像,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有时候苏蔓觉得他更像一个弟弟,这就注定了不可能有心动。

周少宇刚才说他就在医院附近,苏蔓为避免跟周漾独处的尴尬,还是请他过来一趟,却不想变成这样的局面。

6

天气预报说台风登陆,这种天气受伤入院的患者总会增多,大家在积极做好应对措施。

周漾依旧沉稳冷静,可内心完全不如外表那般平静。

小刘近来也是神情沮丧,因为相亲对象直截了当地告知他自己有心上人,相亲不过是家里人的意思。大家纷纷对他投以安慰。

周漾不动声色,心上却像被扎了一刀,他很难不去揣测这个“心上人”是谁。

当然他没有太多心思停留在儿女情事上,附近一建筑工地正在搭建的脚手架被台风吹塌,几个民工受伤,需要他们协助转运伤员。

苏蔓泡了杯茶路过剪片室,听到里面的讨论才得知周漾受伤的消息。

记者在现场采访伤员救治情况,恰好拍到一名医生在指导伤员搬运过程中,被一根坍塌的钢管砸中。

大雨模糊了镜头,然而苏蔓只一眼就能确认是他,玻璃茶杯在地上碎裂成片,苏蔓不顾一切,往外跑去。

她顶着狂风暴雨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忘了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也不管前几天还彼此恶言相向,只想快点到那个人身边,确认他是否安好。

赶到医院的苏蔓狼狈不堪,湿发黏在脸颊,鞋子进水,双脚已经泡胀,她茫然地站在那,不知往何处去寻找。

周少宇的电话在这时打进来,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十四楼,29床,你来吧。”

她在病房外见到了周少宇,挽着个四十出头保养得宜的女人,那个年长些的男人,苏蔓之前见过,他参加过台里一档对话节目,发表的关于癌症治疗的言论引发过热烈讨论。

现在他们的身份只有一个——周漾的家人。

周少宇收起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安静地陪伴,周栋神态威严,却止不住叹息,那女人上前握着他的手安抚他。

除了周少宇,另外两个人略带诧异地看着满身狼狈的苏蔓。

苏蔓此刻顾不得维持形象,也顾不上自我介绍,焦灼地往病房内张望,门却是关着的,什么也看不到。

周少宇及时宽慰:“他在里面睡着了,可能最近太累,只是骨折,不严重,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周少宇告诉苏蔓,他其实是周漾的弟弟,确切地说,是同父异母的弟弟,苏蔓并不太惊讶,这也解释了她第一眼见到周少宇的熟悉感,但她无法分出精力去揣摩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

“你跟我说说关于他的事情吧。”

那个钢管倒塌的镜头还历历在目,让人心脏发紧,苏蔓没能见着周漾,心里依旧难安,唯有谈论有关他的事情,她才能得到一些支撑。

“我现在才发现,关于周漾,我其实了解得很少。”苏蔓瑟缩在家属区的长椅上,有些发冷。

很多事情,周少宇也是小时候从奶奶口中得知零星半点,勉强拼凑,不要说周漾,家里其他人对于过去的事情也是讳莫如深。

周漾从记事开始就有个不太美满的童年,周栋经常不回家,母亲赵巧真对此充满怨恨,经常抱怨、哭泣,并且把婚姻的不如意发泄在年幼的儿子身上,周漾时常面对无端的谩骂。

13岁那年,父亲难得带他出去,却是见一个3岁的小弟弟,他用和蔼的语气问他:“弟弟可不可爱?以后想不想一直跟弟弟生活在一块?”

周漾自小聪明,他当然知道这个弟弟是父亲在外面跟“那个女人”生的孩子,他坚决地摇了摇头。

后来周栋偶尔回家,只提一件事,赵巧真咬紧了牙不肯松口答应,即使婚姻千疮百孔,她也不肯放手,消耗的是两个人的岁月。

后来赵巧真查出恶性骨肿瘤,恰好是周栋擅长的领域,可是周栋并没有接手治疗,而是把自己的妻子介绍给同领域的一个专家。

周漾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夏日黄昏,夕阳斜照在厨房间,他觉得有些热,还是煲了母亲爱喝的骨头汤,医生说要保证她的营养。

他去房间叫母亲吃饭,却只看见窗前飞速掠过一个人影,他呆怔在原地,浑身僵硬,接着一声巨响,楼下逐渐聚集了人群,人声嘈杂。

周漾大脑空白了一瞬,人也像被抽走灵魂,等到神魂归位,想到唯一能给予一点支撑的就是那个许久不见的父亲。

他颤抖着手拨了一遍又一遍的电话,那头响起的始终是重复的忙音。

最后他独自站在人群外围,所有人同情地看向他,给他让出一条道。

那个少年便近距离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殷红的血液迅速蔓延开来,像是一朵妖艳诡异的花……

摧毁赵巧真的不是疾病,而是周栋的漠不关心。

周漾那个时候才知道,即使他们的关系已经如此僵化,母亲还是对父亲心存一丝期待,可惜哪怕生病也换不来一点关心,仅剩的那点期待终于彻底破灭。

那一年周漾16岁,婚姻观甚至恋爱观还没建立,就已被摧毁,他被吓破了胆,害怕建立一种长久亲密的关系,因为亲眼见到破碎的时候是这般惨烈。

苏蔓揪着衣服半干的布料,她多想穿越时空去抱抱当年那个单薄的少年。

她想起他几年前在楼道里抽烟的落寞身影,那个时候,周漾面对同样的病患,是不是想起了自己母亲,所以拼命劝说他们不要放弃。

好在那个时候,她争取到机会帮助了那对夫妻,尚且带给他一点安慰,所以他才会对她说出那句“谢谢”吧。

周少宇6岁那年,周漾搬过去跟他们一起生活,他很开心自己有个哥哥,但是周漾很少说话,跟谁都不亲,也不愿搭理他。

中间隔着人命,谁都没办法安稳地享受生活,父亲投身医学事业,母亲忙着生意,两年后周漾上了大学,从那个家里搬了出去,回去的次数寥寥。

周少宇很孤独,便时常制造麻烦引起大人关注,他自小对这个哥哥本能地想要亲近,却不得要领,甚至置气地将他理解为冷血动物。

那天参加婚礼,他看着周漾的目光胶着在一个女人身上,他本就话少,那晚几乎没说过一句话,更是心不在焉,他突然来了兴趣,想看看让自己这个哥哥上心的女人会是什么样。

他从没见过周漾那样在意一个人却又隐忍克制,觉得有意思,甚至想着法子刺激他,直到他得知他们分手的真正原因,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7

苏蔓第二天换了一身清爽的打扮,又带了一束鲜花去探望周漾。

他坐在轮椅上,左腿打了石膏,裸露的皮肤有几处擦伤,胡茬明显,颓然地放空自己,见到苏蔓,眼神瞬间明亮起来。

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建设,苏蔓看了还是有些揪心。

周漾看不得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反倒安慰她:“这样也挺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还能体验一下当病人的感受……还真挺疼的。”

苏蔓既心疼又好笑,周漾便仗着自己是病人,恃宠而骄,顺势拉住她的手,放在手里把玩,不肯松手,有些孩子气的幼稚,苏蔓也任由着他。

有些话说不说出口已经不重要,彼此可以意会。

苏蔓经过一晚已经想通,先前总觉得他把自己缩在一个茧里,关于自己的过去和家人绝口不提,关于未来又茫茫无期,苏蔓站在中间地带,什么都看不真切。

飞蛾可以隔着玻璃灯罩寻找温度,可她想要看得真切明白,她在意的绝对不是那个形式。

如今苏蔓终于懂得了他的退缩和逃避,那段创伤或许需要更长的时间治愈,而她想陪着他。

周漾出院后,以自己作为病人需要照顾为名,要求苏蔓搬过来住。

“我又不是24小时贴身保姆!”

苏蔓抗议,但是抵不住他故作受伤的眼神,最近他便变得异常粘人,她的各种反抗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

每晚苏蔓做梦也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翻身就压到他受伤的腿。

周漾却是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心,半夜醒来,一时兴起也要拧亮微弱光线,看看枕边人的沉静睡颜。

那一年苏蔓提出交往,他说试试,却也保持着理性,没有太投入,年轻的女孩子,喜欢一个人可能只是一时新鲜,大不了陪她玩一阵子,等她腻了顺其自然分开就是。

但竟然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些年,他看着她逐渐成长,越是深入了解越舍不得放手,她独立自信,也有温柔居家的一面,他身不由己地深陷其中。

直到那天她说厌倦了,让他从云端跌入深渊,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找她,父母的前车之鉴告诉他,如果一个人的心已经不在,另一个人的纠缠只是悲剧。

她说他们只是床伴,他很生气,但是在日复一日压抑的思念中,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内心,也在反思,确实这些年能给她的太少,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直到那天她说出气话,周漾才隐约得知她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他无法让她看到未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庆幸,她说的厌倦原来只是一个借口,可是又被更深的无力感笼罩,给她承诺,去建立一段长久的亲密关系,他不确定自己能否跨出那一步。

住院的时候周栋找他谈了一次,他们甚少交流,有些话,作为父亲说出口略显不自然。

“我知道你因为你妈的事情对我有怨,但是你自己当了医生也知道,有时候面对亲近的人反而难以决断,我给她介绍别的医生,也是为了更好的治疗。”

周漾面向窗户,情绪寡淡:“可是我接受不了你背叛她。”

周栋面色颓败:“我和你妈那时候都忙着工作,对彼此逐渐冷淡,我们谁都没有做过努力去交流沟通,放任它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年轻的时候热恋过,可是结婚以后不知怎么那些热情和关心都不见了,对最亲近的人多加要求,一旦要求不被满足,就怨怼、不屑一顾,失望日积月累,就把彼此变成了陌生人。”

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了个热情温柔的女人,便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温柔乡。

“不管怎样,是我愧对你妈妈,愧对你,我不奢望你的原谅,但是希望过去的事,不要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他似在反思,又像老父亲放下姿态,乞求谅解。

周栋向来是威严冷淡的,周漾从未见过他这一面,他转过轮椅面对他:“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一缕银丝从额上垂下,令他的脸上显现几分颓唐之色,周栋叹了口气:“有些话,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凡事就怕‘为时已晚’四个字。”

他年纪大了,在得知儿子出事的那一刻,像是要了他半条命,至今心有余悸,在生死面前,一切都可以放下,哪还来解不开的心结?

周漾看着父亲离开时略微佝偻的背影,他是真的老了,仍在为年轻时犯的错误良心难安,或许这就是代价。

原不原谅谈不上,自己父母他没得选择,他更为介怀的,或许是母亲在他面前那纵身一跃。

明亮的日光越过玻璃窗覆在他身上,那时那刻他突然领悟到,毁掉父母爱情的不是婚姻,而是日复一日中对彼此的冷漠。

有些事,他或许可以做得更好。

8

周漾的脚伤恢复很快,某个明媚的秋日午后,苏蔓拉着他的手在阳台上做复健训练。

左手无名指上突然多了一枚银白色素圈戒指,简单的款式,正是几个月前在杂志上看到的那款。

苏蔓抬眼去看他,周漾有些不自然地轻咳:“网上订的,你先将就着戴,等我脚伤好了再带你去买钻戒。”

“你什么意思呢?”苏蔓有些词不达意,原来那个被当做玩笑的试探,他还记得。

“只要是你,情人、男朋友、丈夫,我都可以,”周漾凝视着她,幽深的眼底笑意柔软,“你要是想要一个承诺,那我就给你。”

苏蔓张了张嘴,想说其实她已经不那么在意那种形式上的东西,却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字。

“小蔓,婚姻可能没有那么可怕,我们试试?”

他说“试试”,不再是以一种悲观的姿态,苏蔓在他眼里看到柔情和向往,她便也郑重点头。

“好,我们试试。”

秋高气爽,今日无风,云朵与蓝天温柔缠绵,阳台上传来恋人低低的絮语。

“婚礼我想让少宇那小子做伴郎。”

误会她和别人在一起,“只恋爱不结婚”的男神吃醋向她求婚

“怎么?突然良心发现,想对你那弟弟友好些?”

“不,我想让他知道,他嫂子绝对是他得不到的女人。”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幼稚?”

“你没发现的多了去了,我可是等待挖掘的宝藏……”

“周漾你够了,注意你的脚伤!喂——”

“……”

“……”(原标题:《晚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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